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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深山洞天藏幽穴

赵季彦暗道一声晦气,喝道:“我且问你,你姓甚名谁,家在何处?”说完又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扔在那少年脚下道:“似你这般打扮,这苦日子何时才能熬到头?回头做身新衣裳,免得穿成这样下次把渡客都吓走了!”

那少年眉头一皱,把竹篙放下,拱手道:“小子姓洛名易,家中长辈唤我叫阿风,是南华国东昌府青州寒山村人氏。”那赵宸宇仍旧双眼紧闭,似乎不闻周边之事。洛易拱手继续道:“小子虽家境清寒,但也不觉得身上这套衣服有何辱没自身。这件衣服也是小子每日起早贪黑打渔渡客所得,倒也正配得小子这幅臭皮囊。还请赵公子快快收回银两,莫要再让小子为难!”

这一番稚声嫩气,却带着一种绝决意蕴,一时掩过了水声。赵季彦不禁为之动容,冷哼一声,将银两拾起,用力掷向江中,敛起双眉喝道:“既已不受,留你何用!”洛易也是一惊,看着银两亮晃晃地坠入溟沧江中,不由暗叹富贵朱门奢侈非常。不过,他很快收回目光,撑着竹篙继续前行。

那赵宸宇虽是双眼紧闭,在一旁却对刚才发生之事看个明白。他倒没因为赵季彦将银两掷入水中的举动而动容,似乎此事在他眼里微不足道,反而在心里对洛易暗自高看了一眼:“此子不卑不亢,倒也符合我辈中人的心性。只可惜,彼身为凡体,未登大道,不得长生之法,不明生死轮回。百年过后,一抔黄土,终究尘归尘,土归土。”

“修道如逆天改命,若是一着不慎,即是粉身碎骨、神魂不存,不可谓不艰。倘若不是家中老祖练功阴阳逆转,魂散功消,身毁道灭,我也不至于被人欺上门来,落了个几近灭门的境地。若不是投身天一阁,又怎会有今日之修为?此刻还要陪赵季彦这个毛头小子做戏,当真也是无聊!”望着碧波东逝,赵宸宇不禁思绪万千。

小舟绕过竹海,赵季彦眼前一暗,已被一座青峰遮住视线。洛易将船停在距山脚一丈有余的江面上,跳下船,把竹篙靠在山岩后,将船上系在一个陈旧的木桩上。赵氏叔侄见状也跳下来,仔细打量着四周。

但见此处山岩叠障,松林森森,大有幽深冷清之意,实在不像有人烟的地方,赵宸宇不禁起了疑心。洛易回头解释道:“此处虽似无人迹,实则暗藏曲径。接下来还有些许路,却要不太好走,只能委屈二位随我一起走过去。只是这位老伯……”说着,便将目光投向了赵宸宇。

赵宸宇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恢复了常态,道:“那也不打紧。小哥能留我们借宿一晚,已是叨扰。区区半里路程,老夫还是受得住的。”赵季彦哈哈一笑,冷哼道:“暗藏玄机?嘿嘿,我在入云宗……”似乎又想起什么,赵季彦便不再做声,退在赵宸宇身后不再作声。洛易闻得便在前带路,叔侄一前一后跟在洛易后面,慢慢向深处走去。

洛易在前引道,一路见他穿松林,攀奇石,左与山中野猴相戏,右采路旁奇卉为乐。赵氏叔侄二人见此暗暗称奇。要不是私下窥察他身上没半分修为,二人只怕道少年是山野精怪幻化而成。

行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赵氏叔侄二人只觉得路径愈来愈阔,心中积郁似乎也一扫而光。赵宸宇蓦地停了一下,随即心中大喜道:“这倒是个好处所,若是早到此处,我也少受十多年之苦。可惜,毕竟是世俗凡人,又怎知此处妙用?如以珠换椟,暴殄天物……”

原来他行功至瓶颈之处,苦不得法,一身修为数十年迟迟不得增进。刚才一路种种美景也曾见过,不过到底仙凡殊途,他没料到在此竟也有这般景致,灵台空明,不期瓶颈已松,只要运功打坐十余日,修为即可更上一楼。似他这等修为,哪次境界的精进不须得百八十年?虽是分神,于本尊境界突破亦有裨益。

他心里也暗呼侥幸,这次突破也让他明了自己心境仍存在致命破绽,要是待到聚顶境界时再发现,想必缺陷补无可补,可谓危险之至。此次竟弥补心境上的破绽,收获也算颇丰。

心里这般想着,赵宸宇远远便瞧见路尽头是个山洞。待到近前,却见里面漆黑一片,不辨东西。略一发怔,洛易便已是先入了洞内,赵氏叔侄见状不禁在洞前停下了脚步。

赵宸宇抚髯沉吟道:“想必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娃娃也耍不了什么花招,咱们且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赵季彦自然不会出声反驳,只是跟在自家三叔后面。

赵宸宇颇是不舍,随即咬牙从怀中取出一沓符箓,从中抽了一张,默默运功停了几息才沉声道:“疾!”只见那符箓无风自动,升到二人头顶竟然燃烧起来,随即烧得干干净净,在二人头顶却出现了拳头般大小的火团飘浮于空,向四周发出微弱的光芒,倒也将四下看得清楚。

“嘿!三叔,成了!”赵季彦似乎有些欣喜,不禁叫道:“既然您能使用这火灵符,难道说三叔您的修为已经......”

赵宸宇却摆摆手,似乎有些气喘,脸色有些苍白靠在山岩上,连脸上的汗珠都无力擦拭,道:“不是。我现在灵力骤减,有些不适应,却也没什么大碍,回头慢慢再打坐半日差不多便可恢复了。只是这张火灵符耗去我半成灵力,纵然我灵力恢复,也只能维持我平时的三成修为。咱们逃出来时,老祖把族里所藏一百四十三张灵符尽付与我。从南昭到南华这一路已用了七十六张,现在剩下六十七张,倒要省着用了。只是要再突逢变故,我也只能连用五张符箓。五张已过,咱们叔侄只怕任人宰割了。”

说完,赵宸宇凄然一笑,当真有说不出的悲惨。赵季彦一凛,心中暗暗咒骂道:“都怪那该死的天一阁!若不是它,我叔侄怎会沦落到此等境地?”“快走,这灵符维持的时间不是太长!”赵宸宇沉声一喝,将赵季彦的思绪拉了回来。赵季彦应了声,急忙跟在三叔后面向洞内走去。

石洞内冷气袭袭,到让赵氏叔侄二人浑身一颤,双双打了个哆嗦。石洞深处不时传来若隐若现的脚步声,赵季彦心里不禁有些嘀咕:“难不成这洛小子是老鼠成精?这等暗黑无光之处竟也如履日下!他所说的村落居然在石洞之内?”

借着灵符微弱的火光向四周看去,赵季彦发现这石洞四壁俱是光滑无比,手触及滑腻,像是修士用刀削斧劈而成。赵季彦暗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右手搭在腰间佩剑,随时应对意外。

石洞倒也不长,只是斗折蛇行,蜿蜒曲折,因此走出略费功夫,外面的光线也不足照亮洞内。二人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前方渐渐亮了起来,已经能看到出口了。

赵宸宇停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又喝道:“收!”说也奇怪,那符箓方才明明已经燃烧殆尽,化作火团。此刻那火团却猛地一熄,又重新化作一张符箓,只是符箓表面现在光泽暗淡,倒似一张废符。

赵宸宇不禁有些不舍道:“唉,这张符最多用五次便要废了!修为被禁,真是处处受限!”说着便将灵力流失的符箓收入怀中藏好,看了眼出口,便走了出去。

在那千仞孤峰之北、石洞尽头,出口却是在一汪碧潭之侧。此时,洛易及赵氏叔侄二人正站在潭边。洛易自小便是走惯了石洞,因此在光线微弱之中亦是行动如常。他见赵氏叔侄二人没有跟过来,只道他们摸索前行不易。石洞倒也没有岔路,一时半会儿也能出来,故而洛易便在潭边相候。

潭水碧如莹玉,幽若溟池。潭中鱼往来翕忽,时隐时现。潭中虽寒气逼人,仍有几片残荷孤零零地依偎在潭面上。潭边散落着几株欲绽还放的桃花,灿若云霞,落英缤纷。

时值夏末,方才在潭中看到几片残荷不以为异,可潭边竟是桃瓣飘飘。倘若是在仙家之境也就罢了,在此深山之后竟也有此异景,不可不谓是造化之伟力。

赵季彦见潭边有块石碑,近前一看,竟手书着“寒蛟潭”。赵季彦不解,转身问道身侧的洛易:“我且问你,此潭名叫寒蛟潭,却是何故?”洛易似乎有些红着脸道:“这只是个传说,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说的是这潭底封着一条千年寒蛟,只待一日破潭而出,飞腾六合,无人可敌。”

说罢洛易还抬头了看了眼赵氏叔侄,似乎想要证明这并不是自己无知蒙昧,只是自古传下来的谣言。

见赵季彦虽嘴上不说什么,目光实则充满不屑,洛易急忙争辩道:“你若不信,我带你去问村长!”赵季彦闻言哂然一笑,不屑再与之论谈,拂袖径自走向了一边。

赵宸宇见此拈须不语,神情似笑非笑,心里也是大不为然:自上古有大能入世,凡人修道之人遂增。不过这等谣言传说,怕也是无知凡人见异象而杜撰出来的,做不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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