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阳光太强烈,我一直看不到窗外的景色,直到晚上六点多才能勉强把窗帘拉开,我不知道到了哪里,只是觉得车窗外的一切都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或许我是想看到沙漠或者草原的吧,所以朝窗外看的时候有点失望。
晚饭的时间,车厢里睡觉的人都起来了,顿时变得热闹,我吃不惯车上的盒饭,坐在我旁边的大男孩就帮我接水冲泡面了,我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我平时不爱吃泡面,可一到了火车上,我就特喜欢吃泡面,我跟顾天一坐车回家在火车上不过两个小时,可因为我爱在火车上吃泡面,所以每次都是一上车顾天一就给我冲泡面,我就吃得特满足。
眼前的这个男孩递给我一碗泡面,这让我觉得特别温暖,我发现其实一个人坐车也没那么难。吃完了饭,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让她放心。
坐火车有一个好处,尤其是长途火车,你能听到很多故事,我在这样的时候习惯安静地倾听,听年轻的白领抱怨自己老板苛刻,听年过半百的中年妇女说自己刚抱了孙子,还听牙牙学语的孩童自顾自地玩耍,这感觉很亲切,尽管大家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却能像朋友一样聊到深夜还不尽兴。
我正听得津津有味,有一个小女孩走到我面前,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我就拿零食给她吃,小女孩的奶奶在后面跟着,叫小女孩谢谢阿姨。这个称呼让我心里一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是阿姨了,我原本以为我还小,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用来挥霍,没想到一声“阿姨”让我如梦初醒。
我把桌子上剩下的零食都给了那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就冲我笑了笑,说:“谢谢姐姐。”虽然知道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可她这声“姐姐”多少给了我一些安慰。
那个小女孩特别活泼,在车厢里一会儿唱歌,一会儿讲笑话,特别可爱,我记得顾天一以前就说过要养个这样的小女孩。
我不知道顾天一是怎么想的,他一直都说希望以后有个女儿,像我一样。我总是说要是像我就麻烦了,心不灵手不巧,可顾天一总是说像我这样最好。我一直逼问他有什么好,其实我是想听顾天一夸我,可是顾天一始终没有告诉我,如果生个女儿像我,究竟有什么好的。
我突然想到了那个打掉的孩子,因为月份太小,连男女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想到那个生命,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想到过他,就像没有那件事一样,可今天却意外地想到了他,心里的那种疼痛感还是清晰无比,就像刚做完手术时一样。
想到这里,我没有心思听车上的人东拉西扯了,扭头看向窗外,夜色渐渐降临,窗外也变得一片漆黑,我把头扭向窗外,却比下午的时候更有兴致,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黑色,这感觉很像顾城的一首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么,我只是用力地看着,哪怕看到外面的一些轮廓也能心潮澎湃。
渐渐地,我能听到打鼾的声音了,火车里的灯也变得黯淡,我也靠在车窗上,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