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半夜里被吵醒的,因为我的手机关机了,所以我听到的声音来自手与门的碰撞。一开始我以为不是我家的门,后来清醒了,发现好像是我家的门在响,我心里慌到不行。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我心里这么琢磨着,安静地在门旁边等了一会儿,听到敲门声并没有停下来,就从猫眼里往外看,但是外面的灯最近坏了,我什么都看不到。敲门声还在继续,我就用毯子把自己裹起来,躲到门后面,然后小声地问:“谁…谁啊?”
“小米,是我,快开门。”是尹浩宁的声音,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哪个**走错门了呢,我立马开了门。可是尹浩宁并没有进来,拉着我就要出去,我说:“干什么啊?”这是有多急死人的事,我还没睡醒呢,就要拉着我出去?
“顾…顾天一…出…出事了。”我才看出来,尹浩宁好像是跑过来的,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说真的,一听到他说顾天一,我就清醒了大半。可我又转念一想,顾天一会出什么事呢?就算出事了,也没必要这么晚来找我啊,所以我并没有很着急地问尹浩宁,说:“什么事啊?”
“他出车祸了,刚送到医院。”我这个时候才知道着急,尹浩宁后面那几个字还飘在空中的时候,我就已经跑了下去,尹浩宁也紧跟在我后面。
为什么我的手机总是在需要的时候联系不上呢?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关机呢?顾天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我去辞职的消息,就想过来找我,在路上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但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关机了,所以他就一直没联系上我,我想他一定是担心我,所以开车的时候才会不小心,才会出车祸的。
尹浩宁还没把车停稳,我就从里面窜了下来,虽然我不知道顾天一伤得怎么样,可我当时就是觉得要是我不快一点的话,就永远见不到顾天一了。我比那次追着车里的顾天一的时候跑得还要快,那次是他离开我,可这次,很可能是他离开这个世界,所以我必须拼尽全力奔跑。
因为穿着拖鞋,又跑得太快,我到医院走廊的时候,摔在了地上,我从来不是不娇气的女孩子,什么时候跌倒都会哭,可是我现在顾不上哭,即使手心传来剧烈的疼痛感,我还是立刻就站了起来,叶安琪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安琪,顾天一呢?顾天一在哪儿?”我眼神慌乱地看着叶安琪,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出事,可是顾天一不可以,他可以不要我,可以不爱我,可是我不能允许他出事。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像我一样傻,可是在顾天一面前,我愿意一辈子做个傻瓜。
叶安琪扶着我慢慢坐下,很平静地说:“小米,你冷静点,现在在做手术,我们也是刚知道的,情况还不太清楚。”然后叶安琪就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蠢的人,为什么我要到这个时候才肯承认放不下顾天一呢?那时候童小麦用计骗尹浩宁的时候我不是还嘲笑过他的吗?为什么我现在也和尹浩宁当时一样呢?我多希望是叶安琪和尹浩宁跟我开的一个玩笑,上次不就是合伙耍了我吗?那这次应该也是啊,我抓着叶安琪的手,说:“安琪,是你们骗我的对不对?顾天一他没事对不对?”
“小米,小米,你冷静点,没事的,没事的。”叶安琪搂住我,让我的情绪稳定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没有泪,我应该哭的,顾天一是急着去找我才出车祸的,难道我不该哭吗?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叶安琪把外套脱给我,对尹浩宁说:“你怎么也不让她穿件衣服再过来啊?”然后她又跟我说:“小米,你先回家换件衣服,我在这里守着,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我不冷,安琪,我不要回去,我不用换衣服。”我说。
我不是不冷,也不是感觉不到冷,我就是想守着顾天一,我答应过他会等他处理好一切的,可是因为我不够坚定,已经抛下过他一次了,这一次,我想陪着他,直到他不再需要我。也许真的只有失去才能让人学会珍惜。
“小米……”叶安琪还想劝我,尹浩宁制止了她,说:“好了,安琪,我回去帮小米带衣服过来,你就在这里陪着她吧。”
那天我不知道在手术室外等了多久,悲痛和焦虑会让人对时间产生错觉,我只知道等待的每一分钟都像一辈子那么久。每一秒我都会经历希望绝望再到希望,我的眼睛一直盯着手术室的灯。
我一反常态地没有哭,叶安琪反倒比平时担心了,一直拉着我的手。以前一有事,我就会去找叶安琪哭诉,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叶安琪说不会太担心我了,因为我会哭,不管有多大的事,只要懂得发泄就不会让人担心。真正让人担心的应该是发泄不出来,就像现在的我,除了紧张得冰冷的手,我没有任何反应。
我这个样子,叶安琪担心多了,隔一会儿就会叫我一次,然后看到我没事才会放心。我当时还意外地安慰叶安琪,说:“安琪,我没事。”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大了。
我应该很担心的,可是我当时好像没那么担心,我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坚定过,是那种不离不弃的坚定。不管顾天一的情况怎么样,我都确定自己不会再走了,这样的确定让我很安心,比顾天一陪在我身边还要安心。
“小米,你想哭就哭出来,别忍着,哭出来就没事了啊。”叶安琪在一边劝着我,好像比我还紧张。我知道,作为最好的朋友,她的担心我深有体会。
但是我一直都没有哭,我说:“安琪,我真的没事。”我知道叶安琪不相信,可我不想解释,我想第一个告诉顾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