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早上,我很早就起床了,和去年一样,我要去顾天一家,不过今年是我自愿去的,所以我很早就起床拾掇自己了。
我跟我妈说了顾天一的事,这得归功于童小麦,她跟叔叔撒谎的时候我觉得特别不好受,所以我回家就把跟顾天一和好的事坦白了。我妈居然没有怪顾天一,反而撺掇我去顾天一家看看,还说要是我们俩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今年把事儿办了。我真不知道顾天一有什么魅力,我妈居然一点都不怪他,真是见鬼,我妈也太大公无私了吧。
我收拾好的时候还不到七点,我坐在沙发上特别紧张,今天我要去见未来公婆了呢。其实之前我见过顾天一父母好几次了,也觉得他父母人挺好相处的,可是今天要正式见面了,我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我听见手机响的时候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但是,我白紧张了,电话不是顾天一打来的,是我叔叔的电话。我正在沙发上深呼吸,我妈就火急火燎地出来了,说童小麦进医院了,我叔让我赶紧去一趟。我心里一惊,童小麦出事了。
我在去医院的路上,在心里默默为童小麦祈祷,希望她不要有事。那天童小麦回来以后,我晚上没有回家,在童小麦家住了一天,其实是童小麦特意安排的,就是因为我在车上问她的事。童小麦说她觉得肚子有点疼,而且流的血好像有点多,这种事我也没有经验,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只记得当时医生说要是一个星期以后还流血就去医院,所以我也只能让童小麦再等几天,要是过几天还是不舒服,再去医院。现在看来,童小麦是真的有事了,我在路上坐立不安,不知道童小麦到底怎么样了。
我刚到医院,童小麦她妈就声泪俱下地问我童小麦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妈让我婶坐下来,问童小麦怎么回事。
“小麦从昨天就开始发烧,吃了药也不见好,我和她爸就来了医院,结果这医生说小麦的流产没做干净。这…小米,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说,小麦她怎么会流产呢?”我婶子一直逼问我,我真是手足无措,怎么会这样呢?
我妈走过来,问我:“小米,小麦她现在都这样了,你要是知道的话就说实话,小麦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谎话果然是靠不住的,总有一天会被拆穿,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叔叔婶子了,我婶立刻就声泪俱下了,我叔叔也是强忍着眼泪。我一个人走了出去,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里面的那些人,是我太纵容童小麦了,我是姐姐,我应该对她负责的,可是我不但没有劝她,还帮她撒谎。结果搞成这样,我不知道流产没做干净是什么意思,事实是童小麦的身体现在虚弱得要命,我就不该替童小麦撒谎,起码她一觉得不舒服我就该让她去医院的。
我坐在医院里的一个小花园里,天气湿冷湿冷的,我看着灰暗的天空,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问我妈童小麦怎么样,我妈说得重新做一次流产。
我的自责就更深了,本来童小麦坚持不打掉这个孩子就是怕一旦打掉了就不能再怀孕了,现在可倒好,一次不行,还得来两次。我说:“妈,我……”
“小米,妈妈都懂的。”真的懂吗?我一开始就没有给童小麦足够的关心,我当时没有告诉我妈怀孕的事,是因为有叶安琪陪着我,她是个合格的姐姐,能把我照顾得很好。可是我呢,我不是个合格的姐姐,我以为叶安琪把我照顾得很好,我也可以把童小麦照顾好,可是……
末了,我妈让我先回家,我才想起来今天要去顾天一家里,唉,我今天这状态,怎么去啊?我没有打车回家,医院离顾天一家不远,反正时间还早,我不如走走,也好调整一下情绪。
今天是初二,路上人好多,都是走亲访友的,我们家都是初三走亲戚的,但是童小麦每次都是初二就到我们家找我,就连去年都是,我说上午有事,童小麦就下午到了我家。还有以前上学的时候,童小麦一放假就到我家找我,我总是觉得她太黏人,搞得我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可是现在,我真的特别希望童小麦能再跑到我家找我,像以前一样,我走哪儿她跟到哪儿。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像姐姐一样照顾过童小麦,很多时候都是她让着我的,她还会经常送我一些好玩的东西,她去旅行每次都给我带礼物,可是我,好像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她。童小麦,对不起。
我没有带手机,走到顾天一家楼下的时候我没有上去,我不想突然上去,顾天一说会去接我,等他下来的时候我就可以拦住他了。我现在需要顾天一,我又做错事了,我需要顾天一给我做做思想工作,要不然待会儿我肯定会露馅的。
顾天一家楼下有一个小公园,里面有一架秋千,以前我和顾天一常常在那里约会,因为那个秋千特别大,我和顾天一可以一起坐上去,所以我们常常在那里玩。顾天一去我家的时候会经过那儿,所以我就坐在秋千上等顾天一。
公园的秋千除了比以前旧没有什么不同,我踩了上去,这样我就可以看到顾天一,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看到的不只是顾天一,还有董瑶瑶,以及一个小女孩,大概就是董瑶瑶的女儿。我一时着急,就松开了秋千架冲顾天一打招呼,结果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顾天一听到我的声音,跑过来扶我。
从秋千上摔下来真疼,即使是在冬天,我穿着很厚的棉衣,还是觉得特别疼,尤其是手腕,我觉得扭伤了,疼得不能动。顾天一扶着我问我怎么样,我看见董瑶瑶和那个小女孩也过来了,就推开顾天一。
“思思,快问童阿姨好。”董瑶瑶对她女儿说,这是挑衅吗?是在告诉我这孩子跟顾天一也有关系吗?我冷笑了一声,把头侧到一边。
这小女孩的性格还真是随她妈,走到我面前,上来就是一脚,还说:“她不好,是她抢走爸爸的。”这孩子可真是给董瑶瑶争气啊,一句话就把我五脏六腑气炸了,小孩子的力气不大,可是踢得我真疼。顾天一就把那个思思抱开,说:“思思乖,跟妈妈回家,爸爸以后再去看你。”然后,董瑶瑶就抱着小女孩走开了。
顾天一回过身来扶我,我躲开了,自己扶着受伤的手腕,问顾天一这是怎么回事。
“小米,瑶瑶她带着思思过来了,要是你你怎么办?”顾天一说。
是啊,他问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他要见他女儿,我怎么阻止?那么以后呢,如果每次董瑶瑶都带着他女儿过来怎么办?每次顾天一都要去见她吗?那我呢,我真的是那个抢走人家爸爸的坏阿姨吗?不,这种日子我无法忍受。
我拍掉身上的泥土,说:“顾天一,我来就是告诉你,今天家里有事,我去不了你家了。”
“小米,别这样好吗?”顾天一搂着我说。他的怀抱永远都给我这种熟悉的安全感,也正因如此,我才会如此贪恋,可是我不知道,过分贪恋会被蒙蔽双眼,我居然一直都没有想到顾天一还有一个女儿,即使不是他的,可也是从小叫他“爸爸”的小女孩,就算他能拒绝董瑶瑶,又怎么忍心拒绝小女儿呢?
或许我该好好考虑考虑跟顾天一的关系,我真的不敢保证如果这样的事一直发生,我都能保持冷静。我挣开顾天一,说:“我累了。”然后我就一个人走了,我是真的累了,为什么世界上的事情总是一起来呢,好的时候都是好事,不好的时候都是坏事,我真的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