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吉岛核电站,也就是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大房子发生事故的第10年。
我也已经将近30岁,依旧在吉岛大学,只不过从学生成了教授,依旧教授生物医学。
我一直没有离开吉岛,我知道很多谜题并不能很开解开,可是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探索。
九十年代初,罕有步入大房子的机会。政府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走到哪儿,军方就跟到哪儿。尽管他们遵循着各种指令,却也在尽量理解我想要从当局得进入许可的努力,而当局显然是要尽可能的切断一切可能性。当时,我尚未被允许接近反应堆,更不必谈进入大房子。
我之所以一直称之为大房子,是因为我心中还残存着一丝的希望,这个地方也有过欢乐的时光。发生在10年前的那场爆炸,至今还能令我们为之震颤。大房子核电站壹号反应堆在实验中发生爆炸,致使大量高放射性物质释放到大气中,造成几十万人紧急撤离。
转折发生在2005年。我穿戴上了保护装备,包括非常先进的盖格计数器和辐射测量仪,又套了一层3-4毫米厚的塑料工作服,跟着六个工作人员进入了反应堆。他们要在混凝土上钻孔,以加固反应堆的屋顶和西墙,因此还额外穿戴了防毒面具和氧气罩。我们的动作得非常迅速。那个地方的辐射实在太高,尽管我们有防护设备,一天也只能进去15分钟。?
这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严峻的探索任务了。我们的每一步都有被保护的摄影设备。空间很暗,嘈杂,能让人患上幽闭恐惧症。当我们快速地走过散落着电线、金属丝和其他碎屑的昏暗隧道时,我几次差点被绊倒。一边采样,我还要一边避开电钻产生的火花,因为里面都带着高度污染的混凝土灰尘。我知道我只有不到15分钟的时间来探索我的噩梦,而且这样的机会可能不会有第二次了。想到这些,我的肾上腺素飙升。
然而,原本计划的15分钟刚刚过半,我们的盖革计数器和辐射剂量计就响了起来,气氛顿时更紧张了。测量计的哔哔声就像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演唱会,提醒着我们:时间到了。我在求生本能和生物医学总想多停留一会的渴望间挣扎着,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最后能集中注意力,高效、快速而不草率的工作是我必须面对的挑战。?
2013年时,我再次进入了反应堆,比2005年走的还要深。在一条黑暗的走廊里,我们停在了一扇很重的金属门前,工程师示意我只有很短的时间取样。然而,他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才打开那扇卡住的门。我开始觉得紧张。房间里面是全黑的,仅有的光源来自我们头顶的探照灯。乱七八糟的电线挡住了我的视线,我隐约辨认出房间最远处墙上有一个时钟。
我只采样了一点,小泉就把我拉了出来。我赶紧查看我的样片,不足!我恳求他让我再进去一次,最后,我看到了那个钟表,钟表上的时间显示为凌晨1时23分58秒,正是1996年4月26日在这栋楼里发生爆炸的时间。那一刻,时间永远的停止了。
我们要退出吉岛的中心区,在这里我曾经目睹过的忙碌的人群,现在只剩下那残存的面罩和疑似哭喊挣扎混乱的声音,这里停滞了。
所以我的梦,噩梦才会持续至今,没有找到出口。
我想对着这空旷的大房子大喊一声,你就现身吧,噩梦。
我希望能有一个身影出现,将我带回从前,在围栏旁,扔石子,狩猎的时光。
封锁起来的大房子里的中心区寸草不生,荒芜到让人绝望。我们穿着沉重的服装往外走,在即将走到驶离区的时候,我看到了久违的身影,他已经长的很高大了。我很庆幸当初做的这个选择。
他自由了,回到了噩梦一般的地方,这里依旧很艰难,却不会被嘲笑,乃至不得不面对的死亡。
我向他挥挥手,我想小泉比我更激动。他趴在车上,直盯盯的看着它,直到车子走出隔离区,小泉坐了下来,露出了微笑。
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