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皇帝身边的人就查出来是谁所为,皇帝急召柔桡一同问罪。
柔桡听闻是谁时,眼里微微一冷:“噢?是她?”转而恢复了常色,冷傲道:“汀姒帮本宫更妆。”汀姒应道:“是。”
柔桡的妆扮刻意地十分华丽。梳一个同心髻,一柄珊瑚累丝烧蓝杖形簪子置于正中固定,珊瑚通体红翠,自然是上品不说,侧鬓缀琥珀点翠扭珠步摇,在顶头处嵌了洒金海棠,只在花蕊处垂下三缕玛瑙珠子。
汀姒笑道:“珊瑚是红的,再用红宝倒是俗气了,倒是不如琥珀棕色来的明快。”
汀姒拿珍珠粉兑了桃花汁子匀开在柔桡脸颊上,作飞霞妆,又用上贡的堕林粉轻刷了一层,柔桡对镜勾勒了小山眉,点了些脂红在唇上,本来清秀的脸立刻变得贵气逼人。
只是柔桡看着身上的衣服,仍是不满意,总觉得贵气不够,吩咐汀姒道:“把上次重阳皇上赏的那套嫣红彩绣团簇芙蓉提花锦群儿拿来。”
一番打扮后,芜阮疑惑道;“小主平日虽说有昭容的身份,可多是清减为主,这一不是节庆,二不是吉日,小主这是怎么了。”
柔桡伸出手指按在唇上:“穿得有亲和力又有何用,本宫再不拿出点款儿来,只怕她们都当本宫进的不是佛堂,是冷宫呢。”
皇帝亲审,地点便设在了宣室殿,如此,柔桡倒是误打误撞成了宫里第一个进入皇帝议政场所的嫔妃了。
柔桡刚刚才进去,皇帝便直接一抬手免了她的行礼,宫里发生了这样的事,皇帝的面上也不好看,所以也是淡淡道:“坐吧。”只是看见柔桡的装束时,有了一丝诧异:“你平日多穿得清减,怎么今日倒是如此艳丽了。”
柔桡答道:“如今年节了,穿得富贵些,冲冲煞气罢了。”
皇帝也没心情打趣,点点头把脸看向了殿里跪着的女子,冷呼道:“朕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如此。”
柔桡顺着皇帝的眼神看去,饶是来时知道那女子受了拷打,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身上几乎没一寸好皮肤,数不清的鞭挞的痕迹伴着赤红的血水和紫红的痂。头发披散着,身旁站着好几个侍卫。
那女子正是柔桡初入宫时和刘才人一同来请安的张贵人。柔桡冷冷道:“张贵人,本宫虽不曾厚待你,可也不曾刁难于你,你是疯魔了还是怎样。”
张贵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半分没有往日宫嫔的样子,如市井泼妇般嚷道:“我哪里不如刘才人了,偏偏你这蹄子帮衬着她,是,你是不曾薄待我,但是刘才人和你得势,我明里暗里被挤兑了多少次。你是高高在上的昭容,我只是个贵人,你让我如何能忍。”
不待张贵人说下去,皇帝一摆手,疑惑道:“刘才人?哪个刘才人”
皇帝身边的高溢小声提醒道:“刘才人就是被冤枉陷害璟昭仪的那位。”
皇帝“哦”一声,只是想到了张贵人话里的深意,伸手摩挲着下颌,狐疑地看了柔桡一眼,淡然道:“事有蹊跷,璟昭仪一事,朕当时觉得刘才人没有害璟昭仪的理儿。如此想来,若是你吩咐她,到也未无不可。”
柔桡听皇帝说得淡然,只是话里的冷冽和猜忌却让柔桡不自主打了个冷战,屈膝跪下,坦诚道:“妾帮衬刘才人,只是觉得刘才人思慕皇上,对皇上绝无不忠,妾念及此方肯出手助她,且刘才人身份低微,很多事不能万全,妾最多的便是帮她领些瓜果米粮,都是听闻刘才人是进献给皇上方才愿意的。”
柔桡心里暗暗庆幸,幸好前些日子怕陶渝欣独占恩宠,特意命刘才人多讨皇帝的喜欢,只是不想陶渝欣手段更高,刘才人连皇帝面儿都没见着,左右皇帝再不济,都应该有些印象的。
皇帝见柔桡如此说,思索了半晌,面色终还是缓和了些,抬手让柔桡起来坐。
张贵人见挑拨无用,也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柔桡见她如此,自知机不可失,及时进言道:“皇上,你看张贵人这样子只怕是得了失心疯呢。”
皇帝脸上都是不耐与厌恶,处理地极为决绝果毅:“既然如此便不用在留了,一尺白绫就是。”
说着抬脚欲走,柔桡拦下,幽幽道:“皇上,张贵人既然是得了失心疯,关去冷宫静养就是,快到年节了,恣荣华又怀着胎,实在无需如此。”柔桡这么说倒不是为了什么做做面子,只是柔桡自认不能万全,本也没排挤张贵人,已然如此可怜了,只是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打入冷宫了此残生罢了。
皇帝倒是答允了。柔桡临走时偷偷看了一眼张贵人,叹了口气,这件事也就这样揭过去了。
此后几日就是年节了,宫里多用大红的绢布壮士,各宫各院都装饰上彩灯,连宫人们的走动都频繁了起来,倒是热闹极了。
今日是除夕家宴,但凡有品级的嫔妃都来了。还有外大臣和命妇。
柔桡也是在此时,见到了盛宠不断的陶常在和璟昭仪。
璟昭仪坐在柔桡上首,柔桡只消稍稍打量一眼,便可知璟昭仪盛宠不衰的原因了。璟昭仪长得杏眼樱口,便是不多作饰,也隐隐透出高华。
而陶渝欣因为甚得圣宠,所以距离柔桡也不远,到也可看得清楚。陶氏是蒙古来的,长得颇为爽利清楚。
柔桡刚一落座,下首的恣荣华便讥笑道:“昭容娘娘信佛,这佛堂可还住得惯吧。”说罢,旁边的几个嫔妃都轻声笑了起来。恣荣华受了那日的刺激,这锋芒倒是收敛了些,说话都是绵里藏针了。
柔桡悠闲的喝了半盏酒,才缓缓说道:“皇上信佛,本宫自然也信佛,本宫侍奉皇上,自然以皇上为先。”说着凤眼微挑:“恣荣华自然也是信佛的对吧,不然怎么会在房里摆观音呢。”
恣荣华面色不虞,气量竟比前几日好了许多:“本宫信佛不仅是为了皇上,更是为了自己的胎儿,换来说,娘娘以皇上为尊,自然也会爱护皇上的孩子吧。”
柔桡不置可否,面上淡淡的:“自然,只是恣荣华可要当心,可千万别跪一跪就晕了,否则何以保养皇嗣。”
陶常在本想劝架,插话道:“恣荣华头上的簪子华丽异常,真是好看呢。”转而有些淡淡的惋惜:“只是这珠子掉了一颗,当真是可惜了。”
恣荣华骄傲道:“这是皇上赐的东西,自然是好看的,簪子上的珠子多得是,掉了一颗又如何,只怕是后福无穷呢。”说罢抬眼看着柔桡,眼里的挑衅几乎溢得出来。
柔桡回头看过去,讥讽道:“掉了一颗,连簪子都不完整了,又再多的珠子又如何,还不是个残花败柳。”
恣荣华面色难看,眼看着就要发作了。
上座的璟昭仪发话了;“好了,除夕家宴不许胡闹。”璟昭仪端庄,说话时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感觉。
柔桡一笑,别过了头去,不与恣荣华争辩。
皇帝站在高位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一席饭下来确实是宾主尽欢。
唯一不愉快的便是璟昭仪的病好了,又赐了协理六宫大权,皇上决定让璟昭仪管理她从前管理的司局,璟昭仪和容妃同期入宫,手里分得的司局尚且不错,而柔桡后来居上,从容妃处分出来的司局大都是得力不讨好的,这次璟昭仪从容妃手里分出来的司局倒比从柔桡出分出来的多了,三人倒是成了三足鼎立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