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嫔和庆嫔的事儿终究不了了之,转眼又迎来了荷花碧叶的四月。
仿佛连空气中都飘散着淡淡的菡萏味道。
高溢在养心殿外守着,见柔桡来,作了个辑,笑道:“小主怎么过来了,奴才这就叫人通传。”
柔桡颌首笑道:“那就有劳了。”说罢静静站在一边。
高溢着人推开养心殿的大门,打了个千,暂时并没有说话
皇帝轻轻“唔”一声,合上了手里的书,抿了半口茶,淡淡道:“近来清淡的吃多了,嘴里总没个味道,御膳房制的荷香卤肉味道倒还不错,只是天气热了,也吃不下去。”
高溢恭敬道:“那昭容娘娘可真是皇上的解语花,奴才刚才瞧着昭容娘娘仿佛带着食盒来。”说着询问皇帝的意思:“皇上可要传进来。”
皇帝点点头不疾不徐道:“既来了,让她进来就是。”
高溢应了声是,匆匆出殿,含笑道:“昭容娘娘,皇上有请呢。”
柔桡点了点头,接过婢女手上的盒子,转身进去了。
见过礼后,皇帝笑吟吟道:“朕瞧着你手上的食盒精致的很,快端出来给朕尝尝。”
柔桡含了一丝揶揄,娇俏道:“可没有这么容易。”柔桡从食盒里端出一碟肉汁丝瓜,一碟枣泥荷花酥端正在案上,荷花酥本是新鲜荷花做的,香气四溢,格外清新。
皇帝似乎大为所动,迫不及待从食盒里抽出银筷子就要去夹。
柔桡见状忙把东西推到后边,只是护住,不许皇上吃。
眼力无限傲娇:“皇上要吃也可以。”皇帝冲柔桡眨眨眼,示意她把手挪开,柔桡可不依:“皇上要给嫔妾写一副吟咏荷花的诗句,嫔妾可是要叫人挂在床头的。”
皇帝神色一滞,轻哼道:“矫情!”
柔桡掩嘴笑道:“那可不是皇上惯出来的。”说着把砚台和宣纸铺开,竟是做足了架势。
皇帝见状,本还存几分不愿意,柔桡端着碟子在皇帝眼前晃一晃,皇帝便故意瘪瘪嘴,傲慢道:“朕可不是为了吃糕点才写的。”
柔桡扑哧一笑,给皇帝磨墨,顺着台阶儿下:“是是是!皇上是最不贪嘴的。”
皇帝想了须臾,伸手欲写,柔桡却忙打断:“皇上,可不能是平常的诗句,要写呢就要写不那么众所熟知的,只要有皇上和嫔妾知道。”说罢还怕皇帝甩手不干了,加一句:“皇上一言九鼎,可不能食言的。”
皇帝拗不过她,只好答允道。下笔即书,片刻写成,拿起来给柔桡看,骄傲道:“如此,朕可以吃了吧。”
柔桡摊开宣纸,细细看着,上书: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黑色的字配着白色的宣纸格外有劲力。
柔桡仔细咀嚼着,片刻轻轻浅浅地笑了。口里只道:“嫔妾明白。”
皇帝颇有深意地看了柔桡一眼,道:“明白什么。”
柔桡一字一句斟酌着:“卷舒开合任天真,便是说无论开合全凭自然。”
皇帝点点头,宽慰笑道:“朕就喜欢你自然不做作,跟你在一起总觉得人也自然了。”
柔桡把宣纸细细包好,搁置在一旁,端起肉汁丝瓜奉到皇帝面前,笑道:“那就请皇上尝尝这道自然的膳食吧。”
皇帝那筷子夹了一口,品尝过后,赞叹不绝:“果真是极好的,不似寻常丝瓜无味,也不像卤肉油腻,倒不知是怎么做成的。”
柔桡嘻嘻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是拿卤肉汁子炖了丝瓜罢了,那丝瓜本没什么水分,吸了卤肉汁子,自然也就入味,嫔妾只是想着皇上进来换了口味,只是天气微热,想来也吃不下肉。只要皇上尝着好就成了。”
皇帝赞叹道:“好细巧的心思,难为你有这份心了。”说罢又尝了尝荷花酥。
柔桡见皇帝一壁吃着,一壁解释道:“这荷花酥是掺了红枣泥做的,不只有荷花清香,更有红枣的甜味,蒸糕点的水也是荷叶上的露珠,最是解暑不过的,皇上若吃了丝瓜油腻,也可以清清肠胃的。”
皇帝又夹了几筷子,也是一样的赞道。末了,吃饱喝足倒有了心情与柔桡品诗论画,柔桡暗叹:只愿再有这样的好时光。
这后几日,柔桡安然地当着宠妃。半月后,庆嫔偶遇皇帝,渐渐分得了宠爱。
庆嫔年轻乖巧,从不乱嚼舌根,皇帝也喜欢,一时图个新鲜也是有的。
这庆嫔人有趣,名字亦有趣,叫做蒋坤霖,容妃听到是不觉好笑道:“怎么像个男孩儿名。”景逸解释道:“庆嫔在生下来那年家乡大旱,所以叫做坤霖。”容妃皱眉道:“霖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坤字跟皇后的坤仪多少冲撞了,到底也不吉利。”“只是皇上终究喜欢,正处在皇上兴头上,也奈何她不得。”景逸扬了扬绢子,扭着鼻子不屑道。
容妃冷冷道:“怎么就奈何不得呢。”说罢看向天边,眼神仿佛无法聚焦。
景逸不解,本想退下了,却听得容妃淡淡说道:“本宫记得,一周前岭南发了大水吧。”
景逸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赞叹道:“娘娘好计谋。”
容妃不以为意,抚摸着窗檐上的雕花,语气淡漠得好像在讨论今天的衣服好不好看:“你知道怎么做才能不显山不显水。”
三日后,庆嫔失宠,软禁于漪兰殿。柔桡依稀听说是天象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