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两眼无神的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颇有几分无助之意。
烟葭正坐在他的身旁,低着头玩弄着她的发梢,也没有声响。
两人仿佛已经丧失了求生的意识,在混吃等死一样。
张浩默默的拿起放在一旁的肉饼,咬了一口,差点被油腻至极的肥肉给恶心的吐了出来,于是又只好放下肉饼,又抬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默不作声。
在这里的食物算是管饱,还有肉,已经比听闻中的俘虏待遇要好上许多,只是连续吃了起码十日的肉饼,用的还一直是肥肉,不由的让张浩回想起了在鬼竹林的生活。
他用手肘敲了敲旁边的烟葭,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烟葭姑娘你多大了?”
烟葭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如果我记得的不错,向一女子询问年龄,是非常没有礼貌的事情。”
张浩沉默了,没有追问。
“那烟葭姑娘有没有婚约呢?”
谈烟葭听着浑身一颤,恍如被电刺激了一般,染红了少女脸上微羞的肤色,秋波横扫张浩一眼,却看见张浩低下头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东西,然后用比刚才还细小的声音回答道:“还没呢,小时候有过婚约,是烟葭的表兄,可去年夏天他就得了痘疮过世了。”
张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有亲人,我自幼就是个孤儿,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我的师父和师妹了。”
“师妹?”谈烟葭侧过脸来,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红唇微启。
“是啊,我师父的独女,比你还小两岁,从小和我一起长大,这次是我随师父隐居以来第一次和她分开,而且还那么久,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哭鼻子呢。”
“你的师妹一定很好看吧?”
谈烟葭的语气似乎有点不大自然。
张浩抬起头来,看了看烟葭被自己弄的脏兮兮的脸庞,然后又仔细的对比着记忆中鬼竹林的靓影,认真的说道:“是挺好看的,不过没你好看。“
谈烟葭的脖子瞬间泛上了淡淡的红晕,如同天边的晚霞,好看的让张浩差点挪不开眼睛,将耳畔垂下来的几根发丝用发簪系好,然后柔声的说了一声:“谢谢。“
张浩强行扭转了脑袋,逼迫着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来看着谈烟葭越看越好看,以前看苏莲都没有这种感觉。
可能是因为苏莲只是妹妹的缘故罢?
烟葭也似乎感受到了张浩的不对劲,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羞怯怯的从旁边拿起一盒金创药,递给张浩,轻声道:“张公子,你该敷药了。“
张浩瞥了一眼金创药,用的是一个锦盒包裹着,有些无奈的接了过来,放在了一边,看着烟葭的眼睛道:“我现在的伤势怕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手臂上都已经结了痂,这金创药不用也罢。”
“张公子最好还是不要过于相信自己的身体,这金创药听张公子说过,又没什么毒,用了就是了,何必替那些贼人节约?”烟葭低头避开了张浩的眼睛,又将锦盒拿起,放在了张浩的手里。
张浩望着烟葭放在自己手中的纤手,苦笑一声,把金创药拿了起来,然后撩起衣衫,其实也能看的出来,伤口确实已经结好了疤,把金创药敷在左臂上的确是在浪费。
“这金创药的配方我在师尊的齐民要术上看到过,用的是蛊雕的角,讙的肉,佐之以数十种异兽的各个身体部分。”
蛊雕是一种似鸟非鸟,似豹非豹的食人畏兽,独角,叫起来像婴儿的啼哭,能够与二甲进士相博,讙是翼望山的畏兽,样子长的像狸猫,体格娇小,独目,三条尾巴,能模仿时间所有生物的叫声,差不多有三甲进士的文力,这金创药却是算的上是贵重至极了。
“真是可惜了。”
张浩摇摇头,刚刚抹了一点金创药想涂在伤口,突然间回想起了刚才自己所说的话,灵光一闪,跳了起来。
这念头就如同清泉一般,在张浩这几天因为被关押而导致不大灵光的脑袋中流淌,理清了几乎所有的愁绪。
“张公子?你怎么了?”谈烟葭看着一跃而起的张浩,一汪秋水眨了一眨,颇有几分诧异。
张浩慢慢的坐了下来,平了平自己内心激荡不已的心绪道,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我早该想到的,这金创药我看到过,是无毒的,而且他们怕影响药性,也没在这金创药里面下消文散。”
“然后呢?”
“因为金创药用的都是动植物的一部分,所以……“张浩提起锦盒,掂量了一下,足有半斤左右重,然后打开锦盒,张开嘴,竟然是一口将小半盒的金创药吞咽而下。”
“张公子,你这是……”
谈烟葭捂住了自己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声响。
张浩咀嚼了两口金创药,蹙了蹙眉头,勉强吞咽而下,恶心的差点吐出来,连忙灌了两大口水,才缓缓的坐回了原地。
“味道是差了点,但是确实是能吃的,而且因为做金创药的原料是灵兽和灵物的缘故,刚才一小半怕是能让我挺过三天了。”张浩眼角带着一些喜意,对着谈烟葭说道。
“那么也就是说,张公子,你能恢复文力了?”谈烟葭也有些兴奋的跳了起来,就连声音都高亢了几分。
张浩连忙伸手捂住了烟葭的嘴,也不知上面有没有人,若是让他们发现,怕是要功败垂成了。
两人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张浩抬头向上面张望去,等了片刻,没有什么动静,才送了一口气。
可张浩发现自己刚才的姿势太过于冒昧了一些,讪讪的放开了手,不知作何解释。
谈烟葭也是脸颊火热,一个年轻地男子与自己相拥,姿势又是如此**,若落在外人眼里,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
在假冒的樵夫所指引的秦岭深山,山峰座座相连离天还不到一尺,枯松老枝倒挂倚贴在绝壁之间,山中不时传来几声不知是何等异兽发出的声响,而就在深山的外围,零零散散散落着几百个身影,正是苏轼等人。
苏轼重重一掌击在旁边的树干上,盛开的桃花飘飘洒洒落在身上脸上,淡淡的芬芳扑鼻而来,但是他脸上丝毫看不出什么喜意来。
这些日子自己王雱连同县衙的数百衙役已经在秦岭这边搜寻了好久,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寻着下落,可别说是张浩了,就连人的足印都没有找到一处,这不由的让苏轼有些怀疑那个樵夫有没有骗自己。
可思来忖去,苏轼想不出那樵夫有什么理由骗自己,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王雱看见了苏轼的神色,眼神之中也有一分自责。
张浩和自己很是投缘,但是在奔赴自己的邀请上却被人劫持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苏轼虽然没有看着王雱,但似乎是能看破他的心事一样,劝慰道:“你也不用担心,我家浩儿从面相上来看不像是短命之人,就是命中坎坷了一些,此次应该能让他初次见识下这世间的残酷,不全算是弊端。”
王雱勉强笑了一笑,但是没有附和着苏轼,面相一说虽有周易这等圣人之作作为凭据,可天相都能改,区区一个面相又能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