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忘忧谷,就不得不说仙界众仙家在成仙得道之时不得不喝的神汤,它是众仙家在脱胎换骨飞天之时必过的一关。在冥界,人死之后可投胎,往往会有孟婆来指引排队喝上她秘制的忘却前尘往事的汤药,冥界的汤药,人喝完之后总能轻而易举的隔断前世万般纠葛。无论是冥界和天界,一碗汤总能让人抛开过往,重获新生,然而比起冥界的孟婆汤,天界的忘忧,喝了它不仅要忍受全身的骨骼从身体里慢慢剥离之苦,也会忍受全身肉体凡胎逐渐腐烂长出新肉那样的苦痛,不仅如此,还有失心之痛,最痛苦的感觉莫过于让你能亲身体验那种钻心之痛,就像自己的心逐渐一点一滴的被腐蚀掉,消化溶解变成虚无。其实它腐蚀掉不光是过往,还有就是还身为凡胎时人自身所携带的七情六欲。而随着人的执念越深,所受的苦难就会日益加剧,所以能承受住的都能顺利成仙,承受不了的就会走火入魔,遁入魔道,而妖就是魔打回原形之后的样子,所以妖魔人神,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联系。
这就是成神的代价,忘忧谷现任谷主,眼神里满是讥诮,谁让当年的神界至尊阎良做出如此让人不齿的事情。想起他那尚在冰雪之巅沉睡的姐姐,他的眼神里满是冷意。忘恩负义的神,活该被诅咒。当年姐姐是忘忧阁的少阁主,生性淡泊,不喜欢被琐事缠着,不遵循爹娘的教诲,私自跑出谷中。爱上那乔装打扮过后的阎良,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不太清楚。但完全可以肯定的是,姐姐最后告诉了阎良忘忧谷的机密,阎良也没有遵守要娶姐姐的盟誓,令娶了她人。害的姐姐被忘忧谷的守护神将非离所诅咒,被冰雪覆盖,永世沉睡。虽然他任阁主之后重惩了非离,但物是人非,再说,正如父上大人临死前所说。非离无错,错的是他的姐姐玄慈。
子知,你说,他会像他说的那样生生世世爱我么?姐姐的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晕,嘴唇抿着,一副呆呆的,如痴如醉的摸样。他从来就没有见过姐姐这样,感觉特别奇怪。因为本身就是属于那种放荡不羁,潇洒豪放的性情的姐姐,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副小女儿模样?当时情窦未开的他根本就不怎么能理解,是什么能让一个女人,一个刚毅果敢的女人突然就转了画风,改了性情?。
他只在假山后面,偷偷瞄了一眼。什么嘛?难道这就是姐姐看上的,男人,压根就不如自己吧。器宇轩昂,倒是有那样的一种感觉,也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霸气。但是他总感觉怪怪的,说不出来的怪,总感觉这个男人,这个突然而意外出现在他姐姐视线里的男人有种很别扭的感觉,所以他无形中带着戒备。
直到,是狐狸精变成的人总有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神也不例外,他也没能走出这个怪圈。直到他奉父上之命押解一批刚研制好的忘忧准备在飞天大典上进献给天界至高无上的神灵,天界之王,阎良。他没敢抬头,直到听见一声起身,他才缓缓从大理石铺就的台阶上起来。等等,这个王上的声音有种莫名的的熟悉感,还有那双很凌厉的眼神,碰的一声,他脑海中像炸了锅一样。原来,原来是他,姐姐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他知道,他和姐姐是一定不会有结果的,因为忘忧阁阁主不能嫁给天帝,这也是除了不能泄露忘忧谷秘密之外第二条天界公知的事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即便是没有那样一条禁令,王上也是不可能娶姐姐的,因为王上的女人必为凤凰阁阁主的女儿,阁主没有女儿,就会娶阁主族人的女儿,而这是已经昭告了三界的法旨。就算忘忧阁允许姐姐嫁给天帝,凤凰阁为了权力也一定会干涉,也许父上拼尽全力再借助忘忧阁的威势能为姐姐争取除了天后之外第二把交椅漪澜殿的逸夫人,是天帝后宫里仅次于天后的第二号女人。可依着姐姐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样执拗倔强着的偏执,怎会和另外一个女人共事一夫?事事以忘忧谷利益为上,尊礼守旧,看中面子和尊严的父上又怎会为姐姐放手一搏?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注定会是一个死局。
姐姐,你看见了么?你爱的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天后那个女人已经殉情了,姐姐你啊,这一生还真是爱错了人。我也不想再报仇了,就像你说的,这一世,我要为自己而活,不过,父上的遗愿也不会荒废,你知道么?我为你,调制了忘忧新的配方,狠狠得惩罚了那一群神仙,包括现在的天帝,他成王之前,也遭受了噬心炼狱之苦。我现在决定放下了,当年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收到了应有的惩罚。你放心,我没害过他们,我倒是想,却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反而为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姐姐,我为了你能醒来尝试过无数种办法,还是没有奏效,只能说诅咒太强烈。我有去问过孝感婆婆,她曾预言,天界异变之时,将会降生一位神女,解除诅咒和众生的疾苦。我问过,那个神女将会是谁?她说,她也预测不出,只是冥冥之中有着这样的一种感觉,但是这种感觉是不会错的。我甚至是有些期待,期待早些异变,我不在乎天下苍生的生死存亡,我也愿意拿忘忧谷做赌注,只要你能醒来。
他脑海中又再度浮现以往的场景,子知,姐姐教你弹琴啊。
琴者,恬淡从容。勾魂摄魄,勾的是颜如玉的心,摄的是逃脱不了的欲望。就凭子知这样貌,万里挑一,人中之龙,风度翩翩,芝兰玉树,如果不是我兄弟的话,我就把你收了,省的便宜了别人。哈哈哈哈,姐姐捧腹大笑的样子,不像个女人。想起这些,他拧起的的双眉种,也舒展开来。
他还记得,他回了姐姐一句,有辱斯文,俗气。果真,姐姐就是姐姐,他不该对她的语言上用词抱有太大期望。
姐姐搂着他的脖子,瞥了他一眼,颜如玉,我很期待我们家弟弟是哪家姑娘的颜如玉?喜欢哪种类型的?
他皱眉想了一下,认真思索了一番,回了一句,像我这般美得,美得过我的。
子知弟弟这要求,可当真是高啊。姐姐笑道。可是如今,他那曾喜欢对他开玩笑的姐姐正安静的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三万六千多年,这是多少个日夜。父上曾言,姐姐是个不孝女,该被发落削掉神籍,但他也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落寞,同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