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因凉墨要娶过天羽,所以到了最后,自己是助着他修成了血色印记。可是这辈子的凉墨,左眼下还是白玉一片,天羽瞧着瞧着,眼泪就来了:上辈子自己那么不要脸地缠着凉墨,终于求得了凉墨来娶自己,可是到了最后还是一场空。
“你哭做甚?”耳边猛地响起凉墨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
天羽捧着已经熄了的灯盏,摇着唇,垂下眸去,什么话也不肯说了。
凉墨有些不耐了,声音更是冷得冻人:“将廿邺交给我。”
天羽一惊,抬眼直直地看向凉墨,但又瞧见他那好看的眸子里带着自己熟悉的空泛,里面似乎什么也有,实际上,什么也没有罢。
天羽感觉自己的指尖颤抖得厉害,却是极力压制住自己,只做一副陌生人的模样,淡淡地道:“我乃祈国国师,如何能把廿邺给你。”
只一句话,却沙哑地让天羽听着都难过。
凉墨似乎有些愣,呆了几息又问:“要怎么样才能给我?”
天羽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问:“你要它做什么?”
凉墨想了几想,才有些犹豫地道:“我要练仙府。”
天羽一愣,恍然,上辈子,凉墨与天瑶一起炼制仙府,天羽听巫予婆婆说过:凉墨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奇火,居然炼成了神阶的神器来了。后来这所谓的奇火便留给了天瑶,倒是给天瑶制出了不少好东西来,甚是有一年,制出了一种可以帮助族人渡劫的神药来,于是愈发衬得自己这个做宫主的姐姐没用。到最后,在自己好不容易硬挨过九雷天劫九死一生之时,天瑶以那神药哄得几位长老皆要将自己的宫主之位废除,扶天瑶上位。天羽没有想到那火竟是廿邺!
天羽垂眸去瞧手中的碎骨琉璃灯,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这辈子,这廿邺在自己的手中灭了,她倒是要瞧瞧没有廿邺,没有傻傻的天羽亲手给天瑶送上素羽,天瑶可要如何从自己手中夺取宫主之位!
想到这里天羽眼神就冷了下来,擦着凉墨的肩就往寺内去了:“下面有祈国的皇帝,想要,就找他。”说完与也不管凉墨的神情如何,直往前走去。
凉墨修长如玉的手指摩擦着从天羽发间摘下来的红枫落叶,长长的睫毛将他眼底真实的情绪全全遮盖起来。
天羽进得寺内来,瞧见有许多燃得正亮的蜡,更多的还是已经烧得只剩下了一个巴掌大的烧痕,天羽看向手中那盏已然熄得不能再熄得碎骨琉璃灯,轻轻一挑眉,走到靠着自己最近的一排整齐的燃着的蜡烛旁,从那里引火,将那盏碎骨琉璃灯重新燃起来了,只是这火焰不再是银色的了。天羽又走到最右边的一排处,点了一只新的蜡,罢,便捧着碎骨琉璃灯坐到寺中央的一处团垫上,闭上眼开始祈福。
天羽上辈子是个爱玩的,几千万年了,干起这般的勾当来,倒还是没有半点生疏的。
天羽祈福罢,懒懒地提着那碎骨琉璃灯站起身来:这国祭总算是要结束了,这一阵是将天羽累了个够呛。
天羽下得国祭寺后,便再没看见凉墨了,就是小皇帝也不见了,几位位高权重的也是不在,官员们的家属们脸上皆还挂着激动的笑容,虽有护卫在此保持安静,倒还是有隐隐的碎言传进了天羽的耳中,天羽看见漫天的枫叶,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倒是没有显出别的不悦来。
祈福已成,祭祀台前的僧人们又敲了一阵子木鱼,这场国祭才算的上是真正地落幕了。天羽站在高处,有个老僧人过来,脚步蹒跚,走到天羽的身边,又将天羽蒙着面纱的脸上下扫得仔细,一双浑浊的老眼突然就溢出了热泪,竟是什么话也没说就跪了下去,就地行了一个极为恭敬的礼。天羽被吓着,伸出一只手去扶,老僧人身后跟着几个伶俐的小僧,见此也是不解,只得去扶老僧人。那老僧人竟是如何也不肯起来,老泪顺着脸上的层层皱纹流下来。那僧人太老了,牙齿都要掉光,只拉着天羽的衣摆,声音囫囵不清,天羽心跳得厉害。光洁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的汗来,模糊之间只听得道:知错···带我回去···龙者···
天羽似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脸色惨白的吓人,旁边的僧人见了,连忙将老僧人扶开,那老僧人被扶走时,已是力尽了,只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天羽,几是要渗出血来。
旁边有侍卫上得前来,护着天羽往山下去,天羽到了山下,径直将那碎骨琉璃灯交还道身边的公公手里,进了辇车,回到宫中去了。
天羽回得宫没多久,宫里便传来了细细流言,只道国师大人似国祭时候被一位得道圣僧拦下了。待得终于传入天羽的耳中时,已然变成了另一种说法了。
彼时,天羽正在她的竹苑,喝着小皇帝唤人送来的雨前龙井,听着下人给她传着不知道扭曲到哪里去了的“圣僧与国师大人不可不说的故事”。
她是端端正正地握着一杯茶,坐在软椅上听得来劲,倒是将那个述话的侍女吓了个够呛,兢兢战战的,看见自家那位性子古怪的大人,脸上表情也瞧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全当她是不乐意了,苍白着一张小脸,眼瞧着就要哭出来了。
天羽听得满足了,又饮了一口茶问那侍女:“宫中还有什么事没有?”
那侍女连连屏息摇头。
天羽觉得无聊,这才挥手示意着侍女退下。
玉暇自国祭日之后,便总总见不着她的人影,天羽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可计较的,那太后上次那般拐着弯,使得自己见过了祈钹珩,总是还有下文来的,她只是等着后文。
想起自家的那颗小灵珠啊,天羽又莫名地心情愉悦起来。
天羽在竹苑用过膳后没多久,便看见玉暇领了几个宫女过来,看到天羽也只是敷衍地弯了腰,只做些样罢。
“今日太后在御花园设了菊花宴,命我过来请国师大人过去呢!”玉暇倒是笑着还是如往常一般,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天羽一边将手中的茶杯放到矮几上一边问着玉暇道:“是只单请了我一人,还是另请了他人,唤我过去作陪?”
玉暇脸上的笑意一僵,有些瑟瑟地道:“国师大人说笑了,自是设宴,哪只会邀一个人过去。”
天羽垂下了眸,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