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门弟子陈南方:
速回族。
十二月二十日。
感受到那道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神识,熟悉是因为血缘,陌生则是因为稀奇。上次传信还是九年前,那封简讯充满着一个父亲的关心还有深沉的目光.....想必那位父亲大人留下黄门弟子的称呼的时候,心里一定是很不好受的。陈南方不怪他,何必要求别人一定得爱自己。何况,父亲不是只有自己这一个儿子,祖父同样也不是只有父亲一个儿子。
随手捏碎那道神识,回到了那个简陋的小屋。
运功。打坐。海量的元灵气涌来,远远超过了一个凝气期所能承受的力量,甚至比之透灵也有过之而不及。然而即使是这般的凶猛元灵气,依旧如石牛入海。小小的陈南方闭着双眼,双手掐诀,打出《三元通明决》的凝气手印,一吸一呼间,形成完美循环,一道道白色气息肉眼可见的在口鼻见萦绕盘旋,正是元灵气到了一定程度的显化。陈南方集中精神,努力控制着元灵气,想要让他安静地呆在体内。可这种挣扎很快的变成徒劳,元灵气开始不停消散,不是很快,但胜在稳定。这是陈南方突然想到的一句话。
天亮。外面的雪下得极为零散。看了看住了十一年的木屋,竟然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带走的。一些丹药和一些换洗衣服一直在随身的储物袋里。看了看腰间的储物袋,陈南方一想,其实这已经比前世好的多了。轻轻摇了摇头,却不知是在安慰谁。
不薄不厚的积雪,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音,是陈南方在冬天很喜欢干的一件事情。走到教室的时候,别的小朋友早已起床了,正在做冬天的功课——扫雪。不得不承认,白鹿书院教授弟子还是很有一套的。而小朋友们为了吃饭,也在很认真的在扫着雪。当然作为一个留级生,晚起床什么还是很有特权的.......反正陈南方是没找到徐仙雷的身影,毕竟离中午还是有很大一截的。而徐仙雷从来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也不知道晚上做了多少坏事。
想了想。陈南方还是放弃了向凌胭脂辞行的念头。害怕的不是胭脂虎的名声,而是害怕那种关心,那种我们无以回报的关心。怎么才能说明自己真的是个奋发向上的好青年?是用自己凝气三道的修为?还是搬出大书长?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随便抓了个同班同学,似乎还是个凝气四道。不过在陈南方一拳砸下去后,还是接受了这个有可能接受胭脂虎怒火的任务......毕竟在书院胭脂虎是出了名的喜欢牵连。但是人在拳头下啊......看着比自己高了几个头的陈南方。心智强过平凡儿童无数的诸位黄门弟子,很识趣的放弃了抵抗。任凭陈南方、徐仙雷两个大学霸在这里作威作福......
沿着未扫走的雪,信步走去。一路上大多都是一些黄门弟子,穿着统一的白衣镶蓝边的衣衫。都是急急忙忙的清扫着地上的积雪,偶尔也有几人嘴里默念着《道蒙》等几篇典籍。身边热闹非凡,我自闲庭散步。怀着有些孤独的心境,迈出了听雪门。
一门隔着两洞天。门外就是一些外门弟子,或者说是杂役弟子。其中有长有少,有人在跳水劈柴扫雪,还有人在练武纳气打坐。看到这幅这场景,陈南方也忍不住一叹。世人皆慕神仙逍遥好,却不知又有几人能享这快意。分数黄门的外门弟子,大概有一千余人。其中多是有些资质,但却远不够进入白鹿书院,成为正式弟子。只好凭着求道之心,来此打磨身体。或许期待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出身外门资质一般的大能,在元古大陆上也并非罕见。
不过这些弟子看到陈南方,不管暗地里是如何语言恶毒,但也只能恭敬的喊一声大师兄。在黄门弟子里,陈南方不是修为最高的,但年龄经验无疑是最大的。且就“陈”这个字,他们也不得不露出一脸笑容。而陈南方也是一脸亲切,不管是面对谁对他打招呼,都是微微一笑。毕竟作为一个世家弟子啊,这点做派还是要有的。
“南瓜兄,且留步。”陈南方回头一看,正是徐仙雷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陈南方撇了撇嘴,你做戏也得做足啊,最起码不喘两口气?其实仔细看看徐仙雷,面相是极为不错的。剑眉星目,面若冠玉。简直就是为他贴身打造的,当然你得先忽视那一脸怎么也忽视不了的倦意。看到这种修道界渣滓,竟然生了一副比自己还帅的皮囊,陈南方表示一百个不服。
不过还是拱手一礼,问道;“小仙兄,为兄只因家中有事。不日即当返还,就未曾告别,免得做个扰人清梦的恶客。如今却是劳累阿兄挂念了。竟然不远如此之远.....倒履相迎。”
至于二人的称呼,算起来,还是徐仙雷大了一岁多,但为了让陈南方坐实书院第一废物的名头,徐仙雷不得不忍痛割爱。至少徐仙雷是这么解释的。
徐仙雷却是面色一正,道:“自然。”对于脚上的鞋,徐仙雷很简单的两个字带过了。接着道:“南瓜兄,小弟近日神功大成。如今仔细一观大兄面相,竟是眉心带黑,浑身含煞啊。必有灾难伴之左右。”
陈南方双眼一翻,你这不是白说嘛。“得了,徐大师,你还是先解决了你自己的事吧。先找到治你自己的良方吧。比如什么太能睡了,比如什么修为上不去了,再比如特别能吃了......”数年的朝夕相处,对于揭对方的伤疤,两人也算是早已经轻车熟驾了。
不过出奇的是徐仙雷竟然没继续反驳,只是一脸惋惜的看着陈南方,一副天才即将陨落的表情。陈南方冷冷一笑,抽冷子一脚踹在徐仙雷大腿上,无限接近某处。徐仙雷面色一变,大吼一声:“汝甚卑鄙,家亲可知否?”陈南方也不答话,眼睛盯着徐仙雷,随时准备出击。徐仙雷咳咳两声,一本正经的说道:“不闹了。好好说话。我看你身上没出毛病肯定就是魂上出毛病了.....反正死马当做活马医了。救好了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啊.....”
“哎哎哎,你先别拒绝啊。”
“你还真打啊?”
“卧槽。这你都能下得去手。不。是你的脚。”
.......
嬉笑怒骂间,两人走到了白鹿书院黄门大门,下面就是人间了。山门浩大,却是冷清至极青石板铺就一条山路,蜿蜒下山去,隐在白雾间。青石板上却不见一片雪花,好似是两个天气。偶有几道流光,也是眨眼即逝。
“上次我回家的时候,族人数十来迎。还有大书长,杜山长....就在这里,站着很多人。”陈南方指了指,“那时候我特别骄傲,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这个姓氏。”声音越来越低。
徐仙雷叹了口气,拍了拍这个小伙伴的肩膀。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或者这时候也不必开口。因为有些人生旅程只能由一个人走过。
你回去吧。
哈哈。且别急。路上风雪尚急。我送你一程。
“来!”徐仙雷轻叱一声。天空风雪呼呼。
凝。
百万雪花悬浮,随着徐仙雷的手印,有灵性般轻轻一摆。而后开始飞快旋转。
徐仙雷哈哈一笑,抓着陈南方一步迈上飞雪。
只觉雪花冰冷,山风呼啸,心中却是热血滚烫。
很快到了山下。
徐仙雷面色苍白,轻声道:“那便是结神了。你可看清了。”
陈南方一脸震惊。
徐仙雷执手告别:“从此相见在天涯。”
陈南方皱眉回礼。
徐仙雷爽朗一笑:“不妨死马做活马医了。大丈夫当死则死,莫愁前路无知己。”
语罢,转身离去。
这次说着有心或无心,听着却是有意。
“这才是真正的徐仙雷吧。”陈南方躬身一拜。
先拜你今日送我一程,再谢你醍醐灌顶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