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唐佑坐在禅院廊下,揣着暖炉的双手仍旧瑟瑟发抖,那许多尸体,光是挖坑就挖得她手麻,再看一旁如珠,和着大氅披风睡死了过去,竟还传出呼噜声,偶尔一声惊恐呓语,唐佑知她那是吓坏了的后遗症。
太后娘娘和信王一夜未归,中途陈尚宫来问候过,被唐佑以太后疲累睡着为由打发走了。
如珠悬梁自尽时陈锦和如宝都不在附近,以唐佑揣测,那两人定是大难来时各自飞,跑别的地方避难去了,陈锦还有点良心,知道回来看看,而那个如宝,当真不是东西,到现在都没出现过,真是枉费如珠代她赴死这份大义了。
快日出时,禅院外传来响动,唐佑抬眼望去,那领着大批宫奴,脚步匆匆而来的正是皇帝身前的大总管柳元柳公公。
唐佑赶紧将如珠摇醒,如珠一惊,等回过神时,柳公公领着宫仆已到廊下。
“两位小姑姑辛苦了,杂家奉了皇上之命,特来请皇太后鸾驾回宫。”柳公公服侍两代帝君,早已是宫里的老资格,此时尊唐佑和如珠小姑姑,看来确实是因为她们是太后跟前的人,他格外有礼。
如珠低埋着头不敢做声,她的太后娘娘夜里跟了信王出走此时还没回呢,要是总管太监追究,她弄丢了太后娘娘,她肯定还要死一次,想到这里,如珠不觉缩了缩脖子。
还是唐佑镇静,回了柳公公大礼,这才小心回道:“娘娘昨夜睡得不安稳,临近清早才刚睡着,奴婢等不敢惊扰,还请柳大总管体谅,隔间有暖炉及贡茶,劳烦大总管候一会儿吧。”
柳公公不疑有他,吩咐了宫人在太后房前候着,自己去了隔间饮茶,他天还没亮就奉命出发,此时却有些疲惫,正想小憩一会儿。
唐佑看到禅院里众多宫人,心里只是着急,那个闯祸精太后,非要累死她不可吗?
等到陈尚宫带着如宝回来候命,她又推脱了一个时辰,柳公公眼看时辰将过,赶到太后禅房外,对唐佑道:“这怕是不能再耽搁了,宫里皇上领着文武百官还候着太后还朝开宴,错过了时辰,杂家也担待不起。”
说着,也不由唐佑多话,隔着禅房门请道:“太后娘娘,奴才奉命接娘娘回宫。”
请了三声,里面都没人回话,柳公公不免疑惑道:“太后怎的不应声?”
唐佑很想翻白眼,里面本就是空屋,要是有人应声那才叫闹鬼哩!
她心下正琢磨着事情穿帮自己要怎么跑路时,赫然听到禅房里飘出一道她听来尤为亲切的声音。
“不好意思,柳公公,哀家昨夜没睡好,让你久候了。”
禅房门从里间被拉开时,唐佑立即向说话之人投去一记目光,太后娘娘没戴冕旒,模样实在好认,那等风姿卓绝的神貌,岂是别人可仿的。
皇太后还揉着惺忪睡眼,看起来像极了睡眠不足的样。
唐佑再偷看皇太后身后的房里,没看到信王,不过她眼尖瞅到后面的窗户,却还没合死,想来是皇太后才翻窗户入房,而昨夜里那身衣服都还没换哩。
见皇太后抬腿欲迈过门槛,柳公公忙伸出胳膊虚扶一把,殷凤离也没跟她客气,她此刻两腿酸软,想来就恨死那个景珏了。
害她如此狼狈,这辈子她跟他没完!
唐佑直直瞅着皇太后的后脖梗,她见太后娘娘脚步虚浮,就知道坏事了,她真的很想立马扒了太后娘娘的后衣领,看看他主子留的梅花烙到底还在不在。
直到殷凤离被柳公公扶上车辇,唐佑还瞅着太后的脖子在看,殷凤离打着哈欠问她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吗?竟让你如此专注。”
唐佑闻言这才移开目光,只回声道:“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娘娘有些不同了。”
殷凤离继续打哈欠,“昨日一夜没睡不说,今早我连脸都没洗,如今的模样,定然不好看。”
闻言唐佑只摇头道:“不是不好看,我反而觉得娘娘更漂亮了。”她的太后娘娘浑身散发着一种她无法形容的风韵。
“如珠,唐佑,帮我换身衣裳,我实在累死了,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殷凤离听到了之前柳元的话,一会儿回宫了还有宴席,既然要见人,她就不能让人小觑,特别是王皇后,她想她死,她就偏好好活给她看。
如珠应了声,赶紧拿来新衣替皇太后着装。
当唐佑褪掉殷凤离的衣物,看到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云雨后的痕迹,且她后脖梗的梅花烙依旧鲜红欲滴时,唐佑更加讶异不说,脑子里还充满了疑问,难道娘娘和信王没……
“唐佑,想什么呢?魂儿出窍了一般,你想冻死我咩。”殷凤离觉得冷,才睁眼看到唐佑失神发怔,不免笑话她。
“没……没什么。”唐佑赶紧从如珠手里拿过衣裳给殷凤离披上。
殷凤离细细瞅着唐佑,直把唐佑瞅毛了,才叹口气道:“唐佑啊,你是看到哀家身上少了些吻痕什么的,你觉得诧异吗?”
“不……不敢。”唐佑惶恐,如果说眼前的女人对她用哀家自称时,就证明那女人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她也突然明了皇太后与之前的不同之处,她比以前更孤寂了。
何况,皇太后和信王之间的事,不是她该过问的。
此时却见殷凤离抬手抚上后脖颈上的梅花烙,淡淡幽幽地道:“本宫还是昨夜里才知道这守宫砂的存在。”若不是景珏告诉她,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还在守身如玉中。
“本宫告诉你,这种东西即守不住女人的身,更守不住女人的心,本宫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觉得本宫和信王应该……”
“娘娘,唐佑知错了,娘娘不必说,娘娘的事娘娘有自己的主张,不该我等过问。”唐佑打断太后娘娘的话。
“可是哀家想抱怨!”殷凤离的话语仍旧淡淡轻轻,可唐佑和如珠都听出她内里的幽怨之声。
殷凤离撩起窗帘,目光飘向远处,似无聚焦,“如珠、唐佑,你俩以后若是找男人,可得把眼睛擦亮点,别找个外强中干之徒,你都脱光了他还吃不到,那才气死你。”
殷凤离真的很生气,那个皇甫景珏,光是吻她的唇就已经七孔流血了,把她吓了个半死,害得她的第一次就落下如此阴影不说,她还得费力把人高马大的他驮下山,又累得她半死不活。
要不是看在他是为了救她才运了自己驾驭不了的内力功夫,致使七窍出血,否者她才不管他死活,真个没用的东西,她送上门他都吃不到,活该被人说不行!
殷凤离不知道,她这是欲求不满的典型。
如珠和唐佑闻言皆哑然,她们能够想象,信王是如何负了皇太后的,只是那样没用的信王,不提也罢。
瞧把娘娘给气的,绝对的内伤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