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临近中午,皇太后方才醒来。
如珠大喜,忙近前将人扶起来,又命宫人端了温水来,服侍太后喝水,御医嘱咐过,多喝水益于排除余毒。
殷凤离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环顾一下内寝殿,却有数名她没见过的宫人在侍候,于是问道:“那些人是?”
收到太后娘娘的眼色示意,如珠回答道:“那些都是皇后娘娘派来侍候的宫婢,不常留,等太后娘娘好起来就回的。”
“皇后真是有心了。”她一语双关,懒得多猜,又给如珠一记眼神示意,如珠这才让内寝殿里的宫人都退下。
等眼前只剩如珠后,殷凤离才又问道:“本宫昏睡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如珠想了想才如实回道:“娘娘,皇上昨夜来过的,但绝对没有对娘娘你无礼,娘娘的病御医们都束手无策,还是皇上请了高人来,才知道娘娘是余毒发作了,留了香塔,给娘娘做熏香排余毒的。”
“而皇后是今早派人来宁寿宫里帮忙的,还送了好些名贵药材来,说是给娘娘你补身体,奴婢已经自作主张,给娘娘炖了药膳粥,一会儿就去给娘娘盛去。”
“还有就是……”
见如珠迟疑,殷凤离追问:“是什么?不要隐瞒。”
如珠吞了吞口水,想起皇上那句她多嘴就要毒哑她的话,内心挣扎了半天,还是咬牙回道:“皇上他竟还是唐门掌门人。”
“唐门?用毒的那个唐门?”殷凤离诧异,一提到唐门,她就会联想到武侠小说里善用毒的唐门。
如珠点点头,殷凤离觉得皇上景珑不可能会是唐门的人,景珑从小生长在帝王家,不会与一个江湖门派有牵连,只有景玥那种阴暗的人,说是唐门之人她绝对信。
若是一个善用毒的人潜伏在了宫内,那么先帝的突然死亡,皇位的旁落便统统说得清了。
那景玥的手段,果然毒!
知道景玥乃是毒门天子后,殷凤离就觉得寝食难安,虽然她的膳食有专人试毒,但她还是果断把宁寿宫的餐具从瓷器、玉器统统改成了银器。
喝过一次毒*药,她算是受够了,而且,她倒还不是怕死,而是怕被毒个半死不活或是生不如死,那才惨哩。
又过了一两日,她觉得身体清爽许多,能下地走动后,便遣了皇后派来的宫女回去,每人都给了不少赏赐。
而景玥始终没有出现,倒是让她宽心不少。
在宁寿宫里憋了几日,她实在宅不下去了,才让如珠陪她出去走走,她总觉得一些该来的事没有来,心里烦。
所以她逛起御花园也在走神,不小心被石子儿绊了一跤,人往前扑的时候小腿碰在假山棱角上,当即就流了血。
如珠见到血就喊头晕,完全指不上,殷凤离正准备自己处理,却听一旁有女声叫道:“让我来。”
说着已经在殷凤离身前蹲下,那人放下手里捧着的盒子于一旁,撩开她的裙摆后拿手帕先把污血擦拭掉,然后让如珠按住伤口,自己则返身在周围草木里找寻着什么,殷凤离仔细打量起那人,十四、五岁的样儿,和如珠差不多,只不过比如珠瘦得多了,模样姣好,就是脸色不怎么红润,略显病态,看起来挺惹人疼的。
那女子扯了一些草叶在手,放嘴里嚼了嚼,吐出来后直接贴在殷凤离的伤口处,对于一个长在现代,对卫生条件要求极高的现代人来说,女子所做的一切殷凤离都难以接受,但是,草药敷上去后她明显感觉疼痛缓解,而且很快止了血,伤处冰凉冰凉的,很舒服。
所以,她也没有阻止女子的行为,等她帮她包扎好后,她才谢谢道:“有劳姑娘了,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在哪儿当差?本宫也好答谢。”
那女子回道:“回主子的话,奴婢唐佑,是尚饰局的粗使奴役,进宫前家里是开医馆的,对草药甚是了解,刚才见娘娘伤了腿,不免大胆妄为了,还请娘娘恕罪。”那女子言谈举止很是直爽,不禁让殷凤离喜欢。
而以她之前对皇宫的了解,那个尚饰局就是给内宫里制作大小饰品的地方,而粗使奴役,干的活就很苦很累了,什么生炉火、打铜铁器、金银器那些体力活计,都是让粗使奴役去做。
想到这里殷凤离就心生怜惜,于是便道:“唐佑是吧,你帮了本宫,本宫道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不知尚饰局的生活,姑娘可还习惯。”
唐佑直爽地摇了摇头道:“不习惯,奴婢本来是想去尚药局当医女,可惜家里没多余的钱打点,又遭同业女官嫉妒,所以才被分到了尚饰局做粗使奴役。”
“你会医术?”殷凤离觉得自己可能捡到宝了,她努力压抑住内心狂喜,脸上仍只露淡然之色。
“不是奴婢自夸,我家的医术就连宫里有些御医,都是望尘莫及的。”
好狂妄的口气!
但她殷凤离喜欢,如此自信的女子,她就是使尽各种手段,都要收到自己麾下。
“要不要来宁寿宫当差,月俸多多,赏赐多多,也没有重体力活,只要你点头,本宫再配两个粗使丫头给你使唤,怎么样?本宫身边就缺一个会医……”
“好啊!”唐佑回地直接,这倒是让殷凤离有那么一瞬地茫然,等她回过神来,才笑着对如珠吩咐道:“唐佑的事你去办,先安置她在外院,独自一房,好有自己的私密空间。”好Boss对待下属,一定要给最好的福利。
她其实更想让唐佑进内院住的,一来如宝住在内院如珠房里,看到了不妥,二来她虽喜欢人才,但总归第一次见面,互不熟悉,这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就暂且安置外院,来日方长罢。
夜里,殷凤离带着如珠,硬是在唐佑的房里吃起了火锅,用殷凤离的话,这就叫做老板和下属的“Happyhour”,算是庆祝唐佑跳槽。
直到殷凤离喝得有些醉意,如珠才将人扶走,走之前还嘱咐唐佑道:“娘娘人真的不错,很疼奴才,你也早点休息,以后我们就是姐妹,有什么尽管开口,我如珠能帮的一定帮。”
唐佑爽朗一笑,点了点头。
等人走后,唐佑坐回火锅前,涮了根鸭肠,这才道:“想吃就出来吧。”
话音落,屋顶传来瓦片摩擦的声响,不一会儿,一人推门而入,而那人进来后,其身后还有一人。
唐佑见了,顾不得烫熟的鸭肠,筷子一扔慌忙起身,跪伏于地惶恐道:“主子,不知主子深夜驾到,有失远迎,望主子恕罪。”
“起来吧。”那人说完,走到火锅前,扫了一眼桌面,嘴角一弯,笑道:“新主子看来还挺会拉拢人。”
唐佐也瞅了眼桌上剩下的菜品,有不少肠肠肚肚之类的物件,不免恶心道:“可不是,唐佑喜食内脏的嗜好,可不是每个主子都能接受的,还陪着一起吃,看来真算是礼贤下士了。”
唐佑只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嘟囔道:“主子,可是你让我接近太后的。”
“那她人如何?”景玥又问道。
唐佑朗笑道:“要是我不在她身边看着的话,那女人在这宫里活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