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也没有回,田霄就这么一直向南而去,一路飞奔,马儿也已经累的喘不上气来。
寻到一条小溪,疲惫不堪的马儿整个的卧倒在小溪里,张开的嘴任凭溪水冲刷过。
双手捧起一捧溪水,轻轻的送到嘴边,一缕甘甜顺着喉咙滑过,使早已干涸的要冒烟的咽喉,顿时滋润了许多。
盯着溪水中荡漾的身影,田霄竟是无奈的苦笑起来。
瘫软的躺倒在溪边,天穹之上尽是深邃的蓝色,连一片云彩都没有。
“不知道紫伊妹妹怎么样了,父亲一定能办到的”。
始终还是放不下,那身陷困境的孙紫伊依旧是田霄唯一的牵挂。今天或许可以躲过一劫,但是明天呢?黑盟不会就此罢手的。
“十二天那些废物是指望不上的,只靠父亲和孙家是远远不够的,或许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是又能做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田霄的心里不禁又烦乱起来。自己已然是个废人,还在这里胡思乱想什么呢。
“罢了,罢了”。
见马儿已经起身,田霄也翻身起来。一脚狠狠的踢飞溪边的小卵石,无奈的摇摇头。翻身上马,轻抚着马儿潮湿的鬃毛,双腿一夹,继续自己的奔途。
……
灵之源药庄是十二天最大的生意,实际上规模并不大,在一座并不出名的小城中。不过在这方圆百里之内,灵之源药庄的名气倒是不小,算得上是这一带药行的龙头老大。
田霄将分派仪式上领取的信笺递交进去,不一会就有人殷勤的将田霄让进客厅。
见过六十多岁的老掌柜,和几位主要的管事后,田霄这就算是正是入编灵之源药庄了。
但凡是从十二天分派各处打理生意,那都是在十二天没有地位、混不下去的子弟。就算到了生意场,也免不了遭受掌柜和管事们的白眼。何况灵之源药庄在十二天的生意中,那是绝对的老大地位。老掌柜对田霄,自然是要摆出一副掌柜的架子,那些个管事也是动不动就冷眼相对。
对于这些人,田霄倒没有什么怪怨,自己已经流落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
灵之源药庄的人手足够多,田霄也就是跟着掌柜和管事们,四处走走、看看,学习人家是怎样打理生意的。如此,每日空闲时间也是一大把。
这人呀,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但要一闲下来,什么事情就都想起来了。
田霄这些日子就四处打听十二天的消息,无非是想知道孙紫伊的近况。可惜生意场的人,从来就不关心这些,也不敢去窥听这些。
虽说有父亲盯着,但是田霄还是有些担心。毕竟父亲一人势单力薄,而其他人……。
每次想到那天的场景,想到十二天那些人的嘴脸,田霄总是无端的徒生怨愤。本以为自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现在才知道,这“拿得起、放得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实在太难了。
……
今天掌柜请灵之源药庄所有管事和主要成员吃饭,这是灵之源药庄每月一次的惯例。田霄毕竟是十二天的少爷,自然也要在场。
没有了父亲在身边管束,再加上管事们的起哄,今天田霄第一次尝了酒的滋味。
辣中带着一丝苦涩,苦涩后却留下一丝甘甜。滑过喉咙时犹如汤药,进了肚子又像是火烧。让人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却是飘飘欲仙。
饭席还不到一半,田霄已经喝醉了,酒楼的伙计手忙脚乱的将其搀扶回去。
往床上一躺,田霄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昏昏沉沉的,似乎置身一片漆黑之中。四周的空气都在急速的翻滚着,却感觉不到一丝的风。什么都看不到,似乎自己根本没有睁开眼睛一般。什么都听不到,似乎耳朵被塞起来一样。想要喊叫时,却发现自己像个哑巴,只是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来回的冲突着,却始终是一片漆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原地踏步。一身的酒气,也随着心中的惊慌,消散的干干净净。索性,往这黑暗中一躺,管他是什么鬼地方。
“田霄”。
幽然间,似乎有人在低声念着自己的名字。睁开眼时,却依旧是无尽的黑暗。
“大概是酒还没有醒吧”,继续闭上双目,似乎这样可以逃避无尽幽暗的恐惧。
“田霄”
还是那个声音,低沉、悠长,却在这无尽幽暗之中显得空洞、恐怖。
“田霄”。
在幽暗中来回的游荡着,似那地狱的幽魂之声,又似那勾魂的使者之音。却是在耳畔缭绕不息,让田霄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惊悚的颤抖。
腾的坐起,看到的依旧是无尽的黑暗,而那声音也戛然而止。
“是那勾魂的使者吗?”。
田霄壮着胆子,朝着幽暗中怒吼,却不曾想竟喊出了声音。
“是那勾魂的使者吗……”。
无尽的回音在幽暗中盘旋着,久久的才终于散尽。
许久。
幽暗的深处,终于传来一阵深深的叹息。
“唉……”。
这叹息声那么的无奈,那么的悲凉。似压抑了千百年的冤魂,终于等到昭雪之日,却看透了这世间的无奈。
“你是谁?你是在戏弄我吗?”。
田霄没有四处张望着寻找,因为四处依旧伸手不见五指,无论怎样努力的张望,看到的也始终是一片漆黑。
“我没有戏弄你,只是这数千年,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声音了”。
“你是人是鬼?”,数千年?田霄第一个反应就是见鬼了。
“鬼?”,片刻的沉静,似乎那声音陷入思绪的困扰中:“或许就是鬼吧?我也不确定了”。
鬼?在这幽暗之中,或许也只有鬼了。
田霄反倒不害怕了,既然知道是什么,那又有什么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这是在地狱吗?难道地狱不是一片火海吗?”,田霄的语气变得十分平和。
“地狱?呵呵,这里不是地狱”。
“那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到处是一片黑暗?”。
“这是我的意境,也是你的心境”。
意境?心境?什么你的我的?田霄听不懂,也懒得去思考。
“你怎么知道我叫田霄?”。
“因为我就是你,而你也是我”。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田霄实在不明白这声音在说什么。
“我听不懂”。
“哈哈哈……”。
这一阵笑声,有些尖锐刺耳,有些肆无忌惮。在这幽暗之中响起,却似乎有些酸楚的味道。
“你还记得那一道天雷轰顶吗?”。
天雷轰顶,田霄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是改变他命运的一道天雷。正是那道该死的天雷,让他这个天才瞬间陨落。正是那道该死的天雷,让他受尽人们的讥辱。正是那道天雷,让他此刻无力保护紫伊妹妹。
“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正是那道天雷将我带入你的身体”。
“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又是一阵沉寂之后,有暗中想起低沉的声音:“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千多年前,茫茫无极界有一无主之域。众多高手聚集在这里,争夺域主的大战一触即发。最终,只有占据北界的魔帝,和占据南界的古邱明,成为最后的争夺者。
域魂是域的生命核心,拥有了域魂就能够控制域,也就成为域主。当然,域魂不是谁都能控制的,首先要有极高的修为。
势均力敌的魔帝与古邱明,挑起了一场持续百年的争斗。
最终,还是人多势众的古邱明抢先夺取了域魂。域魂的强大威力,使古邱明的修为瞬间倍增。
在最终之战,不愿服输的魔帝终究还是败倒在拥有域魂的古邱明手下。
为了防止魔帝死灰复燃,古邱明毁灭了魔帝的肉身。并以三道封印,分别封住了魔帝之魂的魂眼、魂穴、魂心,使魔帝之魂永世不得复苏。而后又放逐虚空之中,以借助虚空裂变彻底毁灭魔帝之魂。
历经千年,虚空裂变没能毁灭魔帝之魂,却撕裂了魔帝之魂的魂眼封印。沉睡千年的魔帝之魂终于苏醒。却因已经错过轮回之机,只能似游魂一般在浩瀚虚空中飘荡。
然而,虚空之中一道惊雷击中魔帝之魂,瞬间将其吸入。随着天雷奔腾而下,穿过幽暗的虚空,划破脆弱的域壁,朝着一片大陆俯冲而下。
轰然之声后,魔帝之魂也被这天雷拖引的几乎消散,最终陷入昏昏沉沉的冥想之中。
如今,魔帝之魂已经苏醒。而在冥想中,魔帝之魂发现自己被天雷灌入一个凡人之体,成为这凡人的第二灵魂。
……
“你,你是说你就是那个魔帝?我就是那个凡人?”,田霄蒙了,什么魔帝?什么古邱明?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难道不是吗?”,幽暗中,自称魔帝之魂的的声音反问道。
“是我的酒没醒?还是你也喝醉了?尽胡乱说些什么?,田霄依旧疑惑,这对他来说实在是无法理解。
“愚笨的凡人”。
“说我愚笨?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魔帝、古邱明之类”。
“我与你并非同族,你自然不知道。我只问你,是不是那道天雷后,你体内的罡气散尽,无法修炼?”。
“咦,这你也知道?”。
魔帝之魂嘿嘿冷笑一声。
“想知道原因吗?”。
“你知道原因?”。
田霄当然想知道原因,怎么就平白的成了现在这副废人相,太不甘心了。
“我现在已经是你的第二灵魂,所以我的封印对你一样有效。我的魂穴封印不仅封住了我的修为,也封住了你的修为,所以你才无法再修炼”。
田霄挠了挠头,结合之前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你既然知道原因,是不是也知道解决的方法?”。
“解除我的魂穴封印,你就可以恢复修炼,也可以恢复你以前的修为”。
“废话,我还不知道解除封印吗?问题是怎么解除。愚笨的灵魂”。
田霄这是以牙还牙,心里还觉得有那么一小点的痛快。
“呵呵,臭小子,学的还挺快。你这是在求我,还敢这么嚣张?”。
田霄一想,若这都是真的,那激怒了这鬼魂,我岂不是错失了良机。
“啊,对不起,有些失礼了。那么请问魔帝大人,要怎样才能解除那魂穴封印呢?”。
“哈哈哈,这还差不多。要解除这封印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田霄听着,心里却暗骂着,“尽扯淡,到底是容易还是难”。
“小子,我可是你的第二灵魂,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再这么没有礼数,我可不说了”。
田霄心头一颤,这都可以?
“好吧,我不犯浑了,你讲吧”。
“在你们这片大陆上有一种叫炼灵师的职业。我给你一个方子,你去找炼灵师,照着方子炼制一枚灵魄。只要服下这灵魄,魂穴封印就会逐渐失去力量,你的修为也就可以恢复了”。
“你记好了,以雷鳗灵元为主材,辅以千年人参、万年雪莲、冰蟾之血、火蝎之火、月光舞之花,炼制三十三天即成灵魄一枚”。
“记住了?”。
“记住了,那炼灵师我该去哪里找呀?”。
田霄集中精神侧耳倾听着,许久却没有回应。
“喂,魔帝大人,你倒是吭一声呀”。
还是没有回应。
“不是吧,你别这时候走了呀,快告诉我到哪里找……”。
“噗通”一声,田霄重重的摔倒在地,揉一揉眼睛,原来是从床上滚落。
“我去,原来是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