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天正殿。
殿外早已人头攒动,人群却是焦躁不安。
殿内,十二天的十二家重要人物齐集,却不似殿外的躁动,个个显得紧张严肃。一个个或是低着头、或是呆滞着眼神。只有坐在褚元武身边的刁星海,正眯缝着双眼,偷瞄着在场的众人,还时不时的朝着殿门外观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殿外一阵躁动,人群闪出一条通道,一位窈窕少女在女眷的陪同下,正朝着殿内蹒跚而来。少女步入正殿中央,一身盛装娇艳无比,却是脸色显得憔悴。
刁星海起身朝着众人扫视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孙安身上:“孙执事,时辰不早了,你看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刁星海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孙安。
孙安此时神色凝重,紧皱的双眉下,一双眼睛瞪圆了盯着刁星海。只是愤愤的“哼”了一声,也不言语,便再次低下头去。
刁星海找了个没趣,也是十分尴尬的瞄了众人一眼。轻咳了一下,转而朝着褚元武笑道:“天主,此事向来也是有您主持的,这孙家大小姐也到了,若是再等下去,恐怕过了时辰就不好了”。
刁星海口中的孙家大小姐,正是刚刚步入殿内的窈窕少女孙紫伊。
今日孙紫伊刚好年满十五岁,按照习俗惯例,年满十五岁的女子将行成人礼。礼满后,女子便正式成年,也就预示着女子从此刻开始,便可以开始谈婚论嫁了。
成人礼本是十分庄重和喜庆的仪式,每到成人礼时,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喜气。然而在孙紫伊的成人礼上,现场的氛围却是截然相反。
刁星海的催促,让褚元武不禁的皱了皱眉头。以往主持十二天子弟的成人礼,褚元武都是精神矍铄的,那意味着十二天在他的带领下人丁兴旺、不断壮大。
而今日,孙紫伊的成人礼让褚元武处于两难境地。成人礼礼满,黑盟的人必然会再来提亲,那时便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场面。即便拖着不行成人礼,黑盟若是上门,照样会带走孙紫伊。褚元武忧心的不是成人礼,而是随时会上门的黑盟。
“褚天主”,刁星海小声催促着。
褚元武对刁星海的如意算盘心知肚明,也是十分反感和痛恶的。不过刁星海在十二天的势力,已经远超过他这个天主。褚元武也不想轻易的得罪刁星海,那样对他天主的地位没有什么好处。
是祸躲不过,索性走一步看一步吧。
没什么主意的褚元武缓缓站起身来,扫视了一眼殿内垂头丧气的众人。
“诸位,紫伊成人之礼,大家不要这般死气沉沉的,该喜气些嘛”。
或许是碍于天主的面子,众人也都有了些反应,尽管面部的笑意显得有些僵直。
“孙兄,事已至此,我们也只有面对了。不管如何,成人礼是孩子一生的大事,不可懈怠呀”,田绍附耳对孙安说道。
孙安只有孙紫伊一个孩子,视为掌上明珠。孙紫伊成人礼对于孙安来说,自然是一件大喜事。但是想到那该死的黑盟,孙安怎么能够高兴的起来。
孙安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孙紫伊,那双目中尽是自责和伤感。作为一个父亲,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他可以为了女儿拼上老命,但是他又担心因此让十二天陷入险境。
孙紫伊是个懂事且孝顺的孩子,从父亲的眼神中看得出无奈和悲伤,她不想看到父亲如此难受。
“父亲,不必担心,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我相信老天有眼”,孙紫伊微笑着安慰父亲孙安。
听到女儿的话,孙安差点流出眼泪,双目紧闭着,右手朝着褚元武轻轻的摆了摆。
看孙安示意可以开始了,褚元武向前迈出一步。突然间殿外便异常嘈杂起来,人群蠕动着。
殿内众人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孙安猛地站立起来,一双虎目怒视着殿外。
当殿门前的人群被推开,索高和贲古大摇大摆的走进殿内,店内瞬间变得无比压抑。
“哈哈哈,我们没来晚,正好赶上我未来老婆的成人礼”,索高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德行。
跟在身边的贲古却面无表情,对索高的话不理不睬。
“二位来了,快请坐”,刁星海终于盼到了这一刻,面带笑容的就要迎上去。
“嗯哼”,褚元武一声轻咳,警示着刁星海。刁星海迈出的脚步不情愿的收了回去,这种场面下,他还是要顾忌褚元武的态度的,况且他刁星海也是十二天的人。
“褚天主、二位副主、在座的各位执事,我们就算是来观礼的,你们一切照常进行,不用管我们”,贲古说完,找了个空位子坐下,竟是没有管他的小主子。
索高见贲古径直坐下,自己也没趣的坐在贲古身边,一双色眼直勾勾的盯着孙紫伊。
经过开礼、两加两拜等一系列繁琐的程序,最后梳髻结束。前前后后大约一个多时辰,成人礼终于礼满。
“成人礼已经礼满,现在可以谈一谈我家少主与孙家小姐的婚事了吧?”,贲古板着脸,沉声说道。
该来的终归会来,在座十二天的众人,除了刁星海,都怕听到这句话,但是躲是躲不过的。
见孙安没有反应,刁星海又出面了。
“孙执事,这婚事是我们与人家之前约定好的,现在人家来了,你总该表个态吧?”。
孙安瞪了刁星海一眼,转而对贲古愤愤说道:“不用谈了,这婚事我不同意”。
“孙执事说话不要这么武断,我黑盟少主看上你家闺女,这是你孙家的荣幸,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最后这句“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贲古有意的拉长声调,而且声音又沉又重。
孙安听得出这是在威胁他,但刚直的孙安不吃这一套:“这份荣幸不要也罢”。
“哎”,刁星海见二人都有些上了火气,担心惹恼了贲古,急忙劝阻:“二位何必如此,这婚姻大事,自然要细细的商议,切不可动了肝火”。
转而快步走到孙安面前,俯身耳语道:“孙执事,你要考虑一下十二天的安危,黑盟咱们惹不起”。
田绍就坐在孙安身边,刁星海的话听得清楚。其实刁星海也没说错,如果僵持下去,惹恼了黑盟,十二天必然会处于险境。
“诸位,时近中午,我看是不是可以开席了?至于这婚事,就边吃边聊吧”。
盛大的午宴,是成人礼后的重要环节,十二天自然也不例外。田绍本想借此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也能再拖延一点时间,在酒饭中蒙混一下。
“不行,这婚事必须现在就定下来,这也是我们盟主的意思”,贲古说的十分坚定,更是搬出黑盟盟主施压。
“我看田执事说的也有道理,二位远道而来,想必也饿了,我们还是边吃边聊吧”,已经退缩在后的褚元武说话了。这个局势下,他这个十二天的天主再不出来说一句话,想必在十二天也是要威信扫地的。
“你们饿吗?”,贲古扫视了一眼身边的随从。
“不饿”,守在殿门两侧的十几个黑盟大汉齐声回应,声音轰鸣,竟是让在场的十二天众人心头一颤。
褚元武见贲古根本不买他的账,心里十分的不满意,但是也只能忍着。
自讨没趣的褚元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尴尬的苦笑着,又坐回他的座椅。顺便侧目瞄了一眼尤正青,只见尤正青正双目微闭,似睡非睡的倚在座椅的靠背上,似乎现场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褚元武心里一阵无名的厌恶,虽然刁星海心术不正,但是也能在关键时刻站出来,给自己这个天主做个帮衬。可这尤正青,同为副主遇事却总是躲躲闪闪、毫无担当,虽是老好人一个,有时却让人十分生厌。
“既然贲先生执意要个结果,那不妨听听当事人的说法”,田绍言道。
此时此刻,田绍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一则是尽量能帮助孙家拖延时间,二则也是曾经对儿子田霄有过承诺。不论结果如何,他现在必须争取下去,否则外有贲古施压,内有刁星海挑拨,孙家必然难以抵挡。
“对对,理应听听当事人的说法”,刁星海走近孙紫伊,附耳道:“紫伊呀,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再说,你一家人和十二天的命运,可都攥在你的手里”。
“刁星海,你休要吓唬她”,孙安腾的站了起来。
刁星海的声音很小,孙安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也猜得到他说不出什么好话。
田绍轻拍孙安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下。
大殿内外顿时间鸦雀无声,人们都在等待着孙紫伊的表态。
殿门外的年轻人或许不明白,但是殿内的众人都知道,孙紫伊的态度是决定性的,不光是决定她自己的终身大事,也将决定十二天未来的命运。
孙紫伊垂着头,一脸的茫然。她的内心此刻十分的紧张、慌乱,她不知道自己改怎么说。答应会是什么结果,不答应又会是什么结果,这些在孙紫伊脑海里已经设想过很多次。不用刁星海提醒,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孙紫伊多少也是明白的。
但是,这个决定太沉重,尽管她已经考虑了许久。
孙紫伊的沉没,让现场众人更加紧张。就连闭目安坐的尤正青,此刻也是双拳紧握,虽不肯睁开眼睛,但眼角的颤抖已经说明了他心中的紧张。
田绍知道,现在是把难题抛给了孙紫伊。虽说心中不忍,但也是没有办法,他希望孙紫伊以死相抗,这样也许有机会再拖延一些时间。
但是,就算再拖延一些时间,那又如何?田绍不知道,他只能尽力的拖下去,拖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紫伊,你快说呀,嫁给我,我保证你荣华富贵,过的比你现在要好上百倍千倍”,索高已然是等的不耐烦了,已经从椅子上跳起来嚷嚷着。
贲古轻咳一声,示意索高坐下。作为黑盟少主,索高的行为在贲古看来,实在是太轻浮,比起他的盟主父亲真是差远了。
索高依旧是那个心高气傲的索高,对于贲古的暗示也依旧毫不在意,却是径直的走到孙紫伊身边,瞪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呵呵傻笑着。
“要我同意这门婚事也可以”。
孙紫伊此话一出,殿门外顿时哗然,躁动之声此起彼伏。
“紫伊,不能答应”。
“紫伊姐姐,你不能嫁给那个家伙”。
“紫伊妹妹,你可不能往火坑里跳呀”。
……
“都给我闭嘴”,刁星海冲着躁动的人群怒吼一声,殿门外顿时安静下来。
而殿内,孙安瞪着一双眼睛,尽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而一旁的田绍正摁着孙安的手臂,生怕他冲动起来。
在座的众人,不禁瞪圆了吃惊的眼睛,盯着孙紫伊,就连尤正青也睁开了满是诧异的双眼。
众人本以为,孙紫伊一定会断然拒绝。虽说已经成人,但她毕竟年纪小,不知道这其中的严重性。但是孙紫伊的回应却让大出人们所料,但是这个回应似乎又是多数人希望听到的。
孙紫伊环视众人,最终双目与父亲孙安的目光相汇。紫伊双眸闪着泪光,委屈却又坚定的目光告诉父亲,这一切都是逃避不了的。
紫伊将双目微闭一下,尽量不让眼中的泪水流出。
“应下我的三个条件,我便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