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数儿踮起脚仰着脖子瞧了瞧,那执掌罗盘的弟子将这些测完灵根的孩童分成三路。大部分孩童分布在中间,左右两侧都只有寥寥几个孩子。
待到了苏月落,那八卦罗盘上升起金、蓝两色光,那执掌罗盘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瞧着李尚。李尚微不可见地点点头,那弟子了然,让苏月落站在了左侧一路。
许数儿紧跟着苏月落,把手放在罗盘上,是金绿蓝三色,较之苏月落的也黯淡不少。她毫不意外地被分在了右侧。
没多大一会儿就测完了灵根。李尚抛出叶角,带上了左侧的那三个孩童。仙船看着大但容人量却小,中间的稀稀落落上了仙船便没什么空位了。
剩下的右侧几个人面面相觑,不安的神色或多或少在他们脸上。
李尚低眉思索一翻,似下了什么决心,抬头道:“孩子们,仙船不够大,李师兄的叶角都用上了还是不够承载如此多人。你们暂且安心,偏院第一间房屋储存了足够的食物,明日午时三刻,我们会在此处接你们。”语罢侧身一翻,上了仙船。
许数儿刚扬起脑袋准备看看这仙船跟飞机有没有血缘关系,只听“咔”地一声,完了完了,她的脖子卡住了。
叶角缓缓升起,苏月落一低头就看见安静地仰着脑袋看着她的许数儿,不知道她仰了多久。可是她在她的眼睑里可以看到自己,只有自己。她瞬间就不淡定了,在归云宗弟子的诧异中做了二十年了最蠢的一件事。
“许数儿,我在归云宗等你!”
很快,归云宗人带着小弟子们走的连影都不剩,剩下的七八个小萝卜头你瞅我我瞅你没一会也开始散开。
许数儿保持这个姿势走了两步,悲催地发现她连路都没法看,于是她当机立断,快、准、狠飞速出手拽住了身旁离她最近人的小手,在那人受宠若惊的小眼神中难为情道:“我......我有些害怕,你可不可以和我住一间我就住在偏院第二个屋子里我们手牵着手走吧!”
那人沉默了好久,久到许数儿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画外音开始飚出:是我的语速太快语气太饥、渴所以显得我很唐突吗?!她会不会认为我是个变态啊变态!
她下意识地捏了捏刚抓的手,感受了一下触感,放下心来!是个小姑娘吧应该是个小姑娘吧触感绵软无骨细腻柔嫩,哦,不,我现在才六岁,真是,又猥琐了。许数儿在画外音里轻松无压力甩了自己两个巴掌。
“小姐......姐?”
许数儿没等太久,那双小手的主人小心翼翼地回握她的手,牵着她往她的住处走,体贴地将许数儿扶到桌边坐下,然后羞涩中带着欣喜、期待中带着踌躇的回应道:“......嗯。”
说完立即捂面“蹬”“蹬”“蹬”一路小跑春风得意。
嗯?
许数儿猛地一扭头,只看到屋外那一闪而过的衣摆。咦?许数儿试着转了转脖子,唔,好了。
她不知道那小姑娘的模样,许数儿决定在屋里守株待兔。直到日落西山,没等来小姑娘却是等来了饥肠辘辘的胃。她脱离了女主意味着不用再触发剧情,不用再担心得罪女主。自己这条小命又欢脱了。
许数儿琢磨着这小姑娘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便自己去偏院找吃的。
偏院第一间屋子四面环壁,光秃秃的壁面上楔了几口钉子,最后一根钉子上挂着一个灰扑扑的布包。许数儿环视了一圈,取下了一个布包。突然门有异动,她打开布包的动作一顿,门随即被顶开了。
“把布包交出来!”少年约莫八、九岁的样子,打满补丁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干瘦的几乎可以看见肋骨。眼睛不大,但是极为明亮,此刻目光咄咄地盯着许数儿手里的布包。
“凭什么,这是仙人给我的,为何要给你?”
少年一愣,反驳道:“这才不是仙人给你这小丫头的,仙人说食物在这里,并没说给谁,那就是说谁先到谁就先得。我是第一个来的,所以你手里的布包是我的,快给我还来!”
“别以为仙人不在你就可以瞎说,这墙上楔了八口钉子,定是给我们八人一人一个的。我看你是见里面有好东西,就起了贪心,想将别人的也据为己有。”
少年见许数儿说着将那布包捂在怀里,气急败坏地冲上去就抢。
许数儿生理上不过才六岁女童,哪里是八、九岁孩子的对手,但她贼精。少年掰开她的手指头转而掰下一根时,她那一根又死死地放回去。又仗着人小灵活,拳脚没少往他身上招呼。
不大一会儿,她还保持着之前将布包捂怀里的姿势,那少年身上倒多了几个硕大的脚印。
少年深呼吸几口气,拳头悄悄在身侧握起,黑眸里也蓄了几分戾气。
许数儿暗道不好,在少年猛然出拳时极为配合的“嗷”一嗓子喊出来,身子也向外一侧,作出被他打趴在地上的姿势,捂着肚子虾米一般蜷着身子。
少年被她唬地一愣一愣地,看她在地上不停吭吭唧唧哀嚎着,觉得自己可能把她打死了。他神色慌张地犹豫两下,对食物的渴望占了上风,最终哆嗦着手从她怀里拽出布包头也不回哧溜一声跑走了。
待少年一走,门口一个灰扑扑的小身影嘚嘚嘚跑过来,许数儿正演的投入就被一双小手插着腋窝给拖走了。
“呃......”恩人,你谁啊?
许数儿被人拖了一路,拖着拖着她的表情就有点微妙了。这不是回她屋子的路吗?刚路过的那只蚂蚁的另外半截身子还在她鞋底沾着呢。
“尊驾哪位?”她有点好奇。
“嘘!”
那人拖得动作更快了,进院,开门,丢,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许数儿疼得倒吸一口气,捏着被门槛台阶撞的小腰道:“小姐姐快来帮我揉揉!”
是的,她从那“嘘”字听出这不是旁人,是她预订下来分享床的另一半的**。
“哦......哦!”
那小姑娘估计是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有点小受惊。忙应了两声,羞涩地掀开衣角帮她揉腰。待看清那小腰上青一块紫一块时,忍不住愤愤道:“下手怎么如此之狠,真是太可恶了!”
许数儿默默哽咽偏头不语,不,这是你干的!
小姑娘给她揉了一段时间,想着她可能是饿了,解开怀里的灰布包,摸索出一块白糖糕递给许数儿。
许数儿早饿的不行了,忙道谢过狼吞虎咽地解决掉白糖糕。小姑娘瞧她确实饿的狠了,又拿出一块白糖糕递给许数儿。
“不了,不了,我吃了你的食物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拿你最后的存粮呢。”许数儿忙摆手拒绝。灰布包不大,只能勉强塞下两块白糖糕。归云宗给每个人留下的食物只有这么多,这小姑娘送一块给自己已经很有义气了,剩下的一块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要。
小姑娘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吃了点便将剩下的白糖糕装回袋子里。
小姑娘名叫白妩,七八岁的样子,比许数儿稍高一点,长相不算好看,但颇为清秀。许数儿觉得,她长的好看。她五官普通,组合在一张脸上,乍一看也只觉得清秀,注意,只是乍一看。她试过长时间盯着白妩的脸瞧,越看越好看,到了最后,竟给她瞧地愣了神。
夜很快就来了,什么都看不清她们只好睡觉。许数儿锁好门,撑开被子盖住两人。山里湿气重,身下的木床像总也捂不热一样,凉飕飕的。许数儿睡着睡着就不老实了,身子自动往床上唯一的热源靠近,手脚缠了上去。
白妩瞬间绷的板直,许数儿缠的不舒服,还以为她害怕呢,迷迷糊糊道:“没关系不怕啊,我在呢我在呢!”。
白妩哪听过这么直白的情话,黑暗中的小脸“刷”一下爆红,她空出一只手朝自己热气腾腾的脸上扇了又扇,直到不那么烫了才扭扭捏捏回抱回去。
许数儿睡梦中觉得抱枕又软了好多,一开心缠的更紧了。两人就这么跟线团一样相互缠着睡去了。
夜过去了一半的时候,一道黑影溜了进来直奔床铺。看到床上麻花一样的两人时,眼角都抽的紧了。小孩的睡姿都是这样吗?想起自己小时候可能和兄弟们一起睡觉时有过同样的睡姿他就一阵恶寒。
黑影找着两人肩头按住,口中喃动,金色的字符从他口中溢出一串串全数钻入两人耳朵,与此同时,白色的雾气顺着他的手缓缓流进二人体内。
他又重复做了几个来回后,像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屋子。
院子里几条同样的黑影刷刷刷地快速移动着,碰面后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又立即散开。
第二天一大早,一阵尖锐的叫声惊醒了还在沉睡的两人,没一会儿这叫声像是会传染似的,又有几声此起彼伏地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