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爷子说完,我僵了整整一天,心中可谓百感交集,眼下正是夕阳晚照时,随风而舞的秋叶似那浮萍般无根无落,我的心被那一刹那染红,正所谓旦以夕阳正,花开鸟未鸣,不知朝为晚,秋叶已凋零。
我在老爷子那呆了一段时日,毕竟还有学业要完成,在这期间,我的心情先是恢复了起来,老爷子和说的现实实在太过可怕了,其实并不能称为可怕,而是太过震惊,大不了到时候我远走高飞就是了。
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研究术九章,所幸的是术九章和八卦五行之术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其中涵义更为广阔,相应的也更难理解,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在此,也没有那种难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老爷子和我的关系又更近一步,老爷子不喜欢那些世俗的规矩,一直都是别让我喊他这爷爷那爷爷的,我却还是受我们那边的老旧思想的影响,准守规矩。
老爷子在这段时间里把他对于这术九章的理解全部告诉了我,能用脑中记下的我就用脑子记下,记不下的就写下来以便后来参考。我也和老爷子共同探讨了关于阴阳命里风水的一些问题,老爷子也承认我的怀疑是对的,因为这其中阴字的缺失,导致了整个风水格局的不全,而且似乎有那么一种力量一直在控制阴阳风水的走向,当然并不是人文地理的走向,而是书里记载的东西。
时间太快,尤其是你不希望它远去的时候,一转眼,我已十六岁,就在我对术九章已经烂熟于胸的时候,我的人生开始的转折。这一年,我准备中考,都说初为炼狱,高中是地狱,等你历经困苦便会升入天堂,那传说中的大学,而我确是炼狱走完,非但没步入地狱,更没有所谓的天堂,直接一步就迈向了无底的深渊。
各种的试卷满眼皆是,没天几套复习题,每周一次会考,每月一次月考,我几乎被这折磨的体无完肤。虽然现在是春意已退,夏日稍来的时分,我还是感觉不到一点应有的暖意。这是一天的早晨,阳光明媚,在难得的小假里,我趴着书桌上静静研究着那本术九章,已经快三年了,我对于这本书里记载的东西的理解还是感觉相差甚远。
忽然间,我的胸口一阵绞痛,整个人都快要晕厥过去,我捂着胸口趴伏在桌上,汗珠开始从脸上噼里啪啦的滴下来。我原先还以为是得了一种什么病,心想我还这么年轻,心肌梗塞一类的病痛是绝对不可能有的,想着想着整个人却害怕了起来,这风和日丽之天,心口无中生痛,这是亲人过世之兆啊。
我把书放,冲出门去环视四周天象,正东方有一朵白中透红的云正慢慢积聚,我看到天象后差点瘫坐在地上,白云带红,老者仙逝。我母亲看到我冲出屋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我正在看天,便走过来问我:“你怎么了?”我扶着母亲才能站住,有些打颤的对母亲说:“去买烧纸,我们……“
我话还没说完,我母亲就骂开了:”我说你这个孩子,疯了不成,这没节没难的,买什么烧纸,烧来给谁用……“然而话没说完,一个邻家的小娃就跑进了我家的院子,进门就大喊:”不好了,书老爷爷过世了!“我母亲听后人一晃差点摔在地上,我心中震惊还是感觉扶住母亲,母亲颤巍巍的问那小娃:”娃,你说啥?“那娃又重复了一遍后,我母亲便坐倒在地嚎哭起来。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亲人离我而去,我迈着蹒跚的腿和颤抖的心来到放置我爷爷尸体的灵堂前,爷爷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亲人们在旁边早已泣不成声。我望着爷爷那无比熟悉却又如此安详的面孔,那些零散却又无比清晰的回忆碎片似乎一刹那全部涌入脑海,再想到我俩已阴阳相隔,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会对他再好一点,哪怕再好一点点。
我的喉咙开始发紧,似乎是被人用手狠狠掐住了一般,眼睛也是止不住的发酸,心中难受之情无法言述,跪倒在地,不停的对着我爷爷的遗体磕头,我知道,就算我今天把自己的头磕烂,爷爷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我的奶奶并没有哭,只是怔怔的望着爷爷的遗体发呆,老两口相依为命,厮守了一辈子,就像人的心被硬生生扯去一半,如何能不心痛。
出殡的那一天,天上下起了雨,奶奶双眼无神的拍着爷爷的棺木说:”死老头子,我要是一天不骂你,你还不知道你能作出啥事来呢!“我们怕奶奶伤心过度,只有死命磕头。虽然外面下着雨,整条街上还是挤满了人,农村人生活在一起,大家又都是一个姓,难免沾亲带故的。
风水先生为爷爷选好了墓穴,我早已没了观看天文风水的心态,只是含泪低头的跟在父亲后面。我们全身都淋的透透的,踩着泥泞的土地到了爷爷的安息之处,地上已经有了一个挖好的长方形大坑。我们所有的亲人都跪在地上,爷爷的棺木入土后,就会有亲故之人前来捧土,每来一人,我们这些五服之人便要磕头答谢。爷爷生平人缘极好,待所有人都捧土完后,坟头也快成型了。最后就是五服之人捧土圆坟,以告逝者的在天之灵。
从那以后,我的每个亲人都对奶奶呵护备至,生怕有任何的不当之处,然而,爷爷去世的打击对奶奶来说还是太大了,仅仅不到一个月,我的奶奶也仙去了。
一个月内两位至亲之人的离去,对我们来说实在难以承受,爷爷的旧坟旁又有了一座新坟,我望着这两座紧紧相挨的坟头,心中不免想到了长恨歌,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若那鸟翼折,树根断,仅余一个,又怎能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