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哥哥，想不想挣更多的银子？！”
赵山见几人忙得热火朝天，便笑着问道。
“想啊！怎么不想？”钱二一本正经说着，“有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许朝山红光满面，站在那里不说话，只是搓着手微笑。
“既然如此，那咱们再扩大生产！”眼见大伙发财的心思热切，他干脆趁热打铁，冬季是卖酒的好时候，尤其是高度酒，不愁没有销路，抓紧时间多弄点银子才是硬道理。
找场地，搭棚子，雇人手，他心中早已计划好，现在就站在那里一五一十地给几人安排事务。卖酒的事办得顺利，他在四人当中初步树立起了威信，见他问题考虑的很周到，别人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行，就按赵山兄弟的意思办！”许朝山痛快地表态，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眼见生活有了盼头，几人均磨拳搽掌，准备大干一番。谈好后，他和许朝山一道出门，去看望他的老娘；赵山和他相处的很好，经常上门，来来回回都不是外人了。两人边走边谈，说得都是市井中的寻常话题。
“这世道，越来越乱了！唉。”许朝山仰天叹着气。
“怎么？大明不是一直如此嘛！”
“今晨，有从南边来的曹丁说，两日前榆贼攻破鱼台县城，知县老爷李士才死于王事！”许朝山满脸的纠结，“听人说城武县也被贼寇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破城？”
赵山默默走着，冷不防问道：“假如大明亡了，朝山大哥打算何去何从？”
“哎！”许朝山惊得一哆嗦，“兄弟慎言，大明怎么会亡呢？”
“呵呵！”他住口不言，心想这朝山大哥对大明还抱有指望，却不知大明已经没多少活头啦！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念想，不好轻易打碎它。
“走吧！大明朝如何咱们管不了，咱们能管的是尽可能活下去！”
“兄弟说的在理。”
说着话，两人到了许朝山的窝棚。赵山提了一包点心摆在木板搭成的桌上，叉手行了一礼。
虽然天气寒冷，朝山老娘气色好多了，身上盖的褥子也厚实。他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咱们赶紧挣多点银子，争取找个安稳地方把家安下来，这样你娘、我二婶都有地方住。”
“正是！”许朝山点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是得赶紧找个安稳住处！这事全凭你做主！”
办完事，看看天色尚早，他干脆提了一坛子酒，打算去“三愚斋”看望三愚先生。这老头让他白看书，与他谈话时态度甚好，其实对他挺关心的。这段日子忙得不可开交，也不知道老头咋样啦？
到门口一看，三愚先生一个人坐在书店，眼睛却往街上瞅着。
赵山进门后躬身行礼：“愚翁，晚愚给你带来好东西啦！”
“哦，是酒！”三愚先生眼睛一亮，把坛子放桌上，缓缓说道，“近日听闻济宁城出一好酒，性烈如火，奇香似兰，名曰‘酒精’，你可曾听说？”
“呵呵！”赵山站在一侧，微笑不语，存心要给老头一个惊喜。
“唉，谅你也不知。前日老夫亲去北城寻找，却不知哪里有卖？”三愚先生叹口气，“再说，此酒名为‘酒精’，想必所得不易，价格不菲，不知何日得以品尝矣？”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转动着酒坛，想看看是什么酒。坛子转到有字的那一面，老头瞬间愣住，眼睛突然睁大：“这是……‘酒精’？”
“正是！”他笑眯眯地望着老头，“不敢欺瞒三愚先生，这‘酒精’正是晚愚所酿，今日特意带来，送与您品尝一番！”
“哦？”老头又是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你会酿酒？”
赵山不答，自去里间取出两个干净茶碗，从怀里掏出一包豆干，然后把酒满上，端到三愚先生面前：“口说无凭，愚翁不妨亲口尝试一番！”说完，笑眯眯看着老头。
三愚先生喝酒可不像旁人，讲究的是风度，他想看笑话是没得看的，因为老头只喝一小口：“哦，好酒！”憋住气停了半响，又呼出一口气：“确实是烈酒！不愧‘酒精’之名！”
“呵呵！”赵山坐在旁边添酒，俩人一边吃着酒，一边聊着天。现在他和老头已经熟悉了，相互之间能谈的事情很多；只是前段日子和老头说的话让对方心境很差，此时不敢谈那些敏感话题，便说起自己的商业规划。
“嗯，这酿酒确实是一门好生意。”三愚先生对他的计划表示认可，片刻后又问道，“可是你这酒引从何处来？”
“私酿。”他干脆的说道，“作坊就在运河边，倘若衙门来人，给他银子便是！没人会和银子过不去的。”
“那倒是。”
正聊得投机，突然街上传来阵阵喧嚣声：“榆贼围城啦……”
赵山到门口一看，几个闲汉快步走来，边走边大声嚷着：“列位街坊，听说知州老爷有令，榆贼围城，酉时封城门啦……啊啊……”
“啊——”只听街边一妇人凄厉地惨叫：“俺女儿还在城外呢！”边叫边朝城门跑，街上秩序大乱，有经验的已经往城外跑，没经历过事情的四处打听，即使那些将信将疑的人们也是议论纷纷。
赵山闻言也是一愣，酉时是下午五点开始，看天色已近傍晚，时候不多啦。
“大事不好矣！”三愚先生大呼一声，脸色惨白如纸，瓷碗“呯”的一声掉地上摔粉碎。
“怎么？”
“思儿上午陪友人去观音庙进香……”老头哆嗦着，眼看就快站不住了。他赶紧上前扶住，三言两语问明细节，扭头就走。城内谣言一向传得飞快，州衙的小道消息一会功夫能传遍南北两城；片刻后，打绳街男女老幼乱成一锅粥，有家人在城外的如同没头苍蝇般乱串，街道好似煮沸的锅一般。
“我大明江山……”身后，三愚先生望着背影喃喃自语，“……遍地皆贼呀！”
语气悲怆而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