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黄鹤载着女子山主与苏凉蹁跹落在山峰一处偏僻小径上,下了鹤背,苏凉好半天才刚从那几个鎏金大字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便被女子山主领着自半山腰一步一步慢慢向着峰顶走去。
路上,女子山主向苏凉讲述了此刻身处山峰的由来。
初时割鹿山未建,前身便是为分割天下而集结九洲修士所成,所以等到割鹿山真正成立后,山上功法可谓包罗万象,囊括了天下各派,初代山主上位后,便下令山上门人弟子将各自功法抄录一份,修藏经塔存于其中,以供山上弟子观摩修炼。
这些年来,藏经塔内的功法数目一直增增减减,却无一例外都是以最初的十万九千卷为准,所以藏经塔便被原先的山上弟子私下叫做十万九千卷,久而久之,便成了正经称呼,而它所坐落的山峰,也随之被叫做了同样的名字。
至于峰前那几个鎏金大字,则听得苏凉咂舌不已,听女子山主说是原先一位曾下山进入俗世历练的割鹿山弟子,在回山时不知什么缘由带回了大量的俗世黄金,却因为在山上用不到,便随手给了最是喜好金石炼丹的铸铜峰,那一代的铸铜峰峰主也是闲来无事,将所有黄金熔炼后在铸铜峰顶铺成一片浩大广场,又将剩余的部分熔铸成“十万九千卷”这五个大字,嵌在了藏经塔所在的山峰。
藏经塔内藏有经书典籍十万九千卷,俱是世间不可多得的修道功法,其中有道家经典三千卷,佛家密经两千五百卷,七百年前号称第一魔门的北帝门内所有魔门功法,以及近千年来山上的先辈大能们领悟出的精妙秘典,等等等等,随便将一本扔入修行界,都是令人垂涎三尺甚至争到头破血流的好东西。
眉头紧皱,正在寻思着能不能找个机会从峰前那几个大字上抠下点儿渣渣沫沫便算发了大财的苏凉,被女子山主纤细白皙手指敲在头上,顿时惊醒,赶紧抬头望向女子山主。
苏凉在俗世时由于受尽苦难劳累,身子骨远未长开,比一般同龄人要瘦小的多,甚至有时与年纪比他稍小的人比起来都矮上几分,但自从他体内蛊虫成熟破体而出后,怨气化蛟,不再吸食其体内精气,便没有了精气流失的情况。上了割鹿山后,苏凉更是每日修习引气术,吸收天地精气,体质已改善太多,再加上曾在崖底随老怪修习《角力》、《搬山》这两门内外兼修的功法,身子骨已渐长开,此时的苏凉不过十六岁,便已有了接近七尺的身高,可即便是这样,苏凉倘若要看到女子山主双眼,仍需要抬头。
倾国倾城容貌,比一般世俗男子还要高挑的身材,心智玲珑剔透聪慧如妖,倘若不是性子太过威严冷淡,世间女子极致怕也就是如此了吧。
不去理会苏凉心中冒起的小心思,女子山主望着苏凉冷淡道:“这里离藏经塔已不算远,我便将你送到此处,剩下的一小段路程需要你独自前行,不管是你想要的御剑术还是引气术,只要进了藏经塔便都能寻到,不过至于你能不能进得去塔中,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不等苏凉明白话中意思,女子山主便飘然起身,飞离苏凉身边,径直飞下山峰。
搞不清女子山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苏凉也懒得去揣摩,自己在俗世里学来的那些心计城府对女子山主用处根本不大,而女子山主的所作所为又用意太深,但苏凉不认为女子山主现在会对自己不利,毕竟自己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起码在找到那条藏在后山古林里的什么蛟龙前,自己还不会被兔死狗烹。
可也不能总这样让女子山主攥着自己的生死不是,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苏凉可是清楚地知道女子山主与自己一样,是那种除却至亲之人外,世上之人便与自己再无丝毫关系的薄情之人,把自己的命放在这种人手里,苏凉可是提心吊胆的紧。
是时候该想些法子当做后手了!
顿时觉得心事重重的苏凉眉头皱得更紧,一脸愁苦表情,慢慢踱着步子向着山顶走去。
一条蜿蜒小径,苏凉缓缓急急的走了有近一炷香的时间,爬了近千层台阶才终于攀上峰顶。
抬眼望去,毫无壮阔新奇景象,依旧一片荒凉,无林也无草,遍地土石,除却不知用什么利器将峰顶生生横劈出的一片宽阔平地让人颇有些惊异外,便是那座矗立在眼前的漆黑石塔最为引人瞩目。
看不出是何种材质铸成,只是塔身漆黑质地仿若岩石,塔身高耸足有九层,上面布满岁月沧桑刻下的印痕足迹,古朴无奇,却又让人无法忽略,当真是怪异之极。
巨大黑塔前竟还建了一座低矮的破旧茅草房,在峰顶绝不算小的风中像一株枯黄杂草摇摇欲坠,此刻茅草房房门大开,在风中开开合合吱呀作响,刺耳怪异。
茅草房前站着一位拄着拐杖的垂垂老者,老者身前又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割鹿山弟子,各色衣袍皆有,男女老少亦是各色各样,僧人道士、儒生美妇,无一不是气度不凡之人,此刻在垂垂老者面前却都是低首躬身一副战战兢兢模样。
垂垂老者拿手中拐棍戳了戳地面,颤巍巍向前挪几步,对着身前众人沙哑开口,嗓门倒是不小,连远处的苏凉都听得到,老者说道:“都回吧,今天老头子我心情不好,这藏经塔的门啊,不开啦。”
老者说完,便不再理会身前众人,重新颤巍巍转过身,一步一停,喘息着向茅草房走去。
垂垂老者身后,割鹿山众多门人弟子纷纷面色焦急,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最后终于在老者即将踏进茅草房时,一名看样子至少有花甲年纪的老道士被众人推搡到最前面,不情不愿却又神色不甘的向着老者高声叫道:“师祖请留步!”
听到身后声音,垂垂老者缓慢扭过头,眯起双眼好像是要看清眼前的人,神色紧张局促的老道士吞咽下一口口水,心里一发狠,开口道:“师祖,这藏经塔一月才开一次门,可因为我们来时您每次都心情不好,这塔门已经有半年没开了,我们这些小辈们不如您老人家道行高深,若是再不能进塔寻一门适合的功法典籍,怕是等不到下一次群峰重新排名的大战,便会因为修为不济而被各自的峰主逐出仙峰啊,您老人家能不能给开通开通,让我们进去吧。”
转过身,老者干脆闭着眼不去瞧眼前的一众割鹿山弟子,依旧驼背拄着拐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沉痛表情,说道:“你们修为不济,只能怪自己不够勤奋刻苦,跟老头子我何干?想当年老头子我也不过是世俗里一个普普通通卖烤红薯的老翁,七十岁古稀之年才开始修道,天资根骨可以说是糟到不能再糟,可最后还不是守着一门修行法子几十年如一日的苦熬下来,才有了今天的修为?即便今天老头子我打开塔门放你们进去,你们就一定能保证寻到法子让自己日后修为提升不被你们峰主给赶出去?”
一阵咳嗽,老者喘口气接着说道:“再者说,你们各个山峰的峰主应该都跟你们说过了,要进这藏经塔,光按规定开塔的日子来可不一定进得去,还得选日子碰运气,两者缺哪一个都不行,今天倒是开塔的日子,可老头子我心情不好,你们就算走了霉运了,这门啊,还真就开不得。”
老者说完,面前众人纷纷如丧考批,面色阴沉却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远处,苏凉恍然大悟,原来女子山主莫名其妙对自己说的运气,竟然是这般让人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这割鹿山上,还真他娘是莫名其妙什么人都有啊。
可自己这藏经塔倒是进还是不进呐,里面可是有整整十万九千卷无上秘典等着自己一一临幸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