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黄独眼如何不知道,顾氏就像是根芽、是脉络,早已蔓延进中国这片广袤的土地,而他黄独眼、长沙帮,只不过是依附其上攀缘生长的一株藤蔓,全国上下除了长沙帮,还有无数个跟长沙帮一样的帮派依靠顾氏生存,一旦根部不给你提供水分了,那么,也就离终结的日子不远了。
黄独眼每每想到这些便不由感慨:看似欣欣向荣、蓬勃发展的中国黑道,不料背后竟握着这样令人咋舌的秘密!
而顾祈然,这样年轻的、淡漠的、却遥不可及的少年教父,却如同遗失的史书一般,要慢慢消逝在那段辉煌瑰丽的黑道文化里面了?
黄独眼有时会忍不住想:如果这个少年的欲望再深一些,手腕再狠一些,那么未来登顶整个东南亚的教父,也未可知?!
可这仅仅是他的一个设想罢了。人各有命,像他黄独眼,刀头舔血了一辈子,只不过是长沙帮小小的一个帮主,而顾祈然,宏图霸业在手,却置之不理,高悬梁上,看尽整个东南亚的拼死殊杀!
在白色的世界里,顾祈然真正的身份一直是一个秘密,一个被顾氏精心设计好的秘密:年少在外求学的勤奋少年,父亲病重转学A大照顾公司的孝顺儿子,A市里温雅翩翩,有无数女人想要倒贴却片叶不沾身的单身贵族。
就连市里的新闻都赞叹他为A市“杰出企业家”,“十大慈善企业家”,在福利院、安养院,甚至是许多希望小学捐赠簿上都位列他的名字。
顾祈然,这个谜一样的男子,竭力隐藏着自己身上的故事,在这个世界日复一日奔忙着,却不知道该寻求些什么。
夜幕降临,霓灯初上,整个A市都深深弥漫着喧嚣迷离的色彩,几分真实,几分虚幻。
厉行背着手仰在沙发里,语气稀松说:“看来老虎不发威都要当成病猫了,小小一个长沙帮也敢来耀虎扬威,正好让我松松筋骨。”
顾祈然淡淡瞥他一眼,纠正他:“我们是商人,又不是但凡有点事,就要到街头喊打喊杀的小混混。”
“哈,”厉行听了捧腹,指着顾祈然道:“敢情你几天没做坏事就真当自己是好人了?就你行,我们这一伙人就你最干净,你是新社会里文明上进、尊礼懂法的模范商人,我们都是杀人越货的混混,死了统统下地狱!”
顾祈然听着,唇角不由一笑,整个硬朗的眉眼也淡化开来:“厉行,总有一天,这种日子会离我们越来越远,最后我们会发现,很多事情不用以暴制暴也可以完成。而你,现在必须习惯这样的生活模式。”
那样生活,也许也不错的。想到这里,顾祈然淡淡一笑。
厉行听着哼了哼,不再说话。
“顾总,您内线电话。”门外突然有职员敲了门,说道。
“嗯。”顾祈然淡淡应了一声,站起身子拍了拍厉行,抬步向旁边的办公室走去了。
他接通座机,听到黄独眼的声音:“顾先生,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货是张泽天派人劫的,在城北的一个仓库里,张泽天这小子现在扣在我手里,您说怎么办,要不要我派人把这小子给您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