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开玩笑吗?”
艾丝翠德率先打破了场面的寂静。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面前的两个傻瓜——陈遗黎和卫昔了。
卫昔依仗自己的身高和穿在身上的厚实风衣,将陈藏在他的背后,在与艾丝翠德面见的时候耍了一通诡计,装作成是一位怪人,但是很快就就被艾丝翠德识破了。
“……”
这一次,轮到了陈和卫昔这边说不出话了,他们无法找到任何一个词能够准确的形容自己百感交集的内心……
“你们是笨蛋吗?”少女逐渐靠近了他们,“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你能告诉我们你是怎么识破的吗?虽然我知道这个装扮很蹩脚,只要稍微仔细一点就能看出端倪……”
陈从这个怪人的身体中分离出来,走到了一旁。
“你知道患有「人面失认症」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吗?当我小时候,我以为大家都是这么相处的:以对方身上的衣服,体态样貌,行为举止等各种除了样貌之外的特征去分辨一个人……直到我长大后才有人告诉我,我过去的生活方式是因为缺陷才存在的……”
“所以其实你一早就看穿了我们对吗?从各方面的外观上看……”
“是的。”
“有什么话想对她说的,卫昔。”
陈在得知了答案后转头问向计划的发起者——卫昔。
“没有,我们走吧。”
看上去,他还是很不高兴。
“对不起……白天的事真的辛苦你了……”
艾丝翠德深深地向卫昔鞠了一躬,这是超出陈和卫昔两人想象的。
“为什么要道歉。”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也许吧,我们走。”
卫昔拉着陈就要离开。
年轻的陈看着两人奇怪的举动,本能的感觉到他们之间有着一些他自己不知道的故事。
两方人顺着巷道,交错而过,谁也没有看向谁。
“再见,艾丝翠德。”
陈出于礼貌,向对方道别。
“再见……陈,还有卫昔先生。”
……………………
远处的一辆车上,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在互相交谈着……
“他们还好吧,没有起冲突?”
“没有。”
“把事件记录下来,同时向上级人员汇报这里的情况,请求行动指示。”
“是,对方的人员也在,我们要不要和他们打声招呼。”
“这是工作,你这家伙把工作当什么了。”
“但是……”
没等这个人的话说完,他所在的一旁的窗户上突然出现了敲击声。
受惊的他缓缓将车窗打开,却发现,敲窗户的人是………
“哟,辛苦了各位。毕竟要监视我们研究所的几个小孩子一整天,没法休息。”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的大叔。
“……”
车内的两个人默契的保持了沉默,他们的上级交代他们不要轻易与对方进行任何交谈。
“不说话?随便你们,我只是过来和你们打个招呼,毕竟我们相处的时间到现在已经接近十个月了,不认识一下对不起上帝为我们安排的缘分,你说是吗?”
中年大叔透过车窗,将手里的名片递了过去。
“编号R9999。”
“那我走了,祝你们好运。”
R9999在两人的注视下,离开了他们。
………………
“你在干什么?”
“没有。”
陈不断的用手指在手机上滑动着,一边浏览着最近的消息,一边回答着卫昔的问题。
从与艾丝翠德相遇后回来的时间里,卫昔以郁闷的心情度过了到现在为止所有的时光。
“我们是朋友吗?”
卫昔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如果是指同吃同住,应该算。”
“总感觉很廉价的样子。”
“有事就说吧,我会听着的。”
“不,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没有做错,她也没有做错。”
“那就不要打扰我,谢谢。”
陈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背对着卫昔。
十个月以来,陈一直和卫昔生活在一起,对于面前这个男孩处理事情的方法,陈还是放心的,不过陈对此还是有些担心。
“啊,真是的,说不出口啊。”
陈念叨出来了。
“什么说不出口?”
卫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想听听你和艾丝翠德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吗?”
陈告诉自己,这是出于对约翰那句话的履行,而不是对朋友的关心。
「事情的发展是由多个因素构成的,如果你看到一件事情发生了,那么背后一定有很多的因素促成它的发生。」——约翰。
陈不想酿成悲剧……
“原来你也很在意啊……”
“快点说!”
“是是是,”卫昔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说道,“事情要从很久以前开始讲起了……”
…………数年前,卫昔和艾丝翠德共同生活在同一个村庄。
那是一个远离大城市的村庄,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那么便利,所以一些生活用品是需要来自外界的补给的。
无论是卫昔还是艾丝翠德在那个时候他们都不认识彼此,只知道有对方这个人的存在而已。
有一天,货车送来了一些洗漱用品,从那时候起,噩梦就开始了……
那是一批被特殊处理过的洗漱用品,随着水的浸润后流入了地下,也污染了整个村庄的地下水。生活在村庄的那些人一早在这里定居的时候就接受着「普朗克粒子」的侵袭,所以饮用了这些被污染的水源后的人开始变得不正常。
就是在那个时候,一队特勤小队来到了村庄,开始了调查。
卫昔和艾丝翠德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
艾丝翠德因为她从小的「人面失认症」而锻炼起来的特殊洞察力,轻易的就看出了那些细微的不同,所以她直接向特勤干员汇报了她所观察到的情况,她认为整个村子的人都有点不正常。
她很聪明,接下来发生的事验证了她的推测。
而卫昔因为年幼丰富的好奇心,企图去偷听这场谈话。特勤干员轻而易举的就抓住了他,并且将他交给艾丝翠德处理。
艾丝翠德选择了放过他,并且和他一同回到了村子里。
本来一切将会在特勤干员的妥善处理下结束,但是……
村子里有着被称为「暗血圣教」教派的教徒,开始他们的计划……
他们携带了一块稀有的普朗克粒子聚集后产生的普朗克晶体,以特殊的手段启动了它,将含量巨大的普朗克粒子和辐射污染释放了出来。
整个村子的人都疯了,除了卫昔和艾丝翠德,因为他们是「暗血者」,普朗克粒子的良好载体。
教派的人员和特勤干员在村子里展开了一场屠杀竞赛,教派试图将所有疯了的人带走,特勤干员负责将所有疯了的人以及教派的成员杀掉。
有限的时间内,他们都尽可能的完成了自己的目标。
深夜,教派最终留下了几具尸体后离开了,而特勤干员几乎杀光了整个村子的人。
卫昔和艾丝翠德侥幸的活了下来,并从那个地方被带到了先驱……
“整个村庄里面一直隐藏着教派的成员,他们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着,有的甚至是村里的管理人员……当然这一切直到那件事发生后我们才知道。”
“我以前从未听闻过这些事。”
“你的权限不够,虽然我也一样。”
“继续说。”
“那时候的我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艾丝翠德,埋怨她不该告诉特勤干员那些事,如果不是这样,那些教派的成员也不会这么快启动他们的计划……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你的亲人就能多活一会儿了?”
“嗯。”
“你不是那种天真的人。”
“曾经是……”
“不论艾丝翠德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至少你现在活了下来。”
“你说的很对,可是我当年不是这么想的,以自己特殊的方式完成了我的复仇。”
“向艾丝翠德?”
“是的。那件事对她的伤害很大,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我不对这件事做过多的评价,因为我没有资格。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一直在想办法和她缓和关系……”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亲了她……”
“什么?”
“那只是个意外,我本来想做别的恶作剧的。”
“好吧,你赢了,我的伙伴。”
“我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嗯。”
………………
陈从这次谈话中得到了很多的信息,不过现在还没有到达他利用这些信息的时候。
他需要和他的镜像谈一谈,他开始了沉睡。
数个月的训练交给了他快速睡眠的方法,不过却没有交给他如何见到自己的镜像。
一切仿佛无水到渠成,在陈知道「镜像」这个词之前到开始训练之后的这段时间内他学会了主动面见自己的镜像。
不过今天见到的艾丝翠德,似乎更胜一筹,即使她清醒的时候,自己的镜像也会存在,并且是八个……
镜像的存在,是没有的人无法体会到的。
陈曾经孤独过,所以镜像取代了他朋友的位置。他也曾经迷茫过,镜像便成为了他人生的导师,尽管陈大多数时候是以违反自己的导师而著称,就好像参与这次实验计划……
镜像是非常有用的东西,他让陈的思考效率至少翻了一倍,所以当陈希望从一堆杂乱的信息中得到答案的时候,镜像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人是有很多面的,时而欢笑时而哭泣;时而自私时而无私;时而胆小时而勇敢……镜像,就是这些面的具现化,从人的各方面观察到的东西,组成了它的存在,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陈在了解到了这些之后,开始明白自己当初镜像产生的原因了……
“你好,陈。”
“你好,黎。”
一见面,陈和他的镜像——黎,展开了友好的问候。
“你已经知道了吧。”
“「镜像」么?”
黎的身体从梦中的黑雾中逐渐走了出来。
依旧是黑色的教服还有一个骷髅头,不过这次不同的是,骷髅头上带了一顶风帽。
“你的出现完全是因为我太思念约翰了,对吗?“
“看上去是。”
“只要想想你成为了我生命中的那些角色,就知道你出现了原因了。我需要朋友,老师,亲人……于是你便成为了他们,我需要远离孤独,愚昧,自私……你就开始帮助我摆脱这一切。我真的很感谢你。“
“我一直知道,你很感谢我。但是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梦中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看上去是这样,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黎的头颅中眼眶不断闪烁着蓝光。
“你的意义是什么呢?”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我是指,你在现实中代表的意义。就像是梦见自己很冷,那么代表现实中的自己确实很冷。”
“谁是我的代表,对吗?我想想,死去的约翰,T先生,露娜,殡上……”
“似乎我能在你身上找到任何我接触过的人的影子。”
“镜像神经元的学习,对吗?”
“我还是不能理解,艾丝翠德是如何产生八个镜像的。”
“你可以试试把自己逼疯,然后产生精神分裂。”
“我拒绝。”
“你在试图创造另外一个镜像,但是你还没有找到方法。“
“我需要更多人来参与思考,这样的话我或许能更早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安东尼女士似乎对这些资料有着深刻的理解,为什么你不去找她?”
“如果没有什么必要,我是不想去找她的,因为她是计划的执行者,如果我做了什么令她不满意的事情,也许到了生死攸关的试验阶段,我会死的很惨。”
“阴谋论?”
“只是对自己生命的关心罢了,我还想活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约翰希望我活着吧。”
“卫昔的事你怎么看,你其实已经把人家当朋友了吧,很高兴有了新的伙伴。”
“我愿意对「自己」撒谎,所以答案是「是」,我的确和他交上了朋友。他的事情我深表同情,但是从事情的本质上讲,只能怪他自己。”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不论人类所经历的是多么大的不幸,实际上总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解决的……”
“但是那需要巨大的努力!”
“是,所以约翰会那样,全都怪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能够不再不幸,以自己的努力做出改变现实的事实。”
“我会的。”陈看向了自己的手表,“梦存在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让我们开始信息的整理吧……”
在梦里剩余的时间内,陈和黎进行了对现实所发生的所有事情的探讨,以此来判断是否会有事情发生。
他们在寻找着那些促成事情发展甚至发生的「因素」,为了防止约翰那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清晨,陈躺在自己的床上,思考着梦里发生的一切。他已经从梦中醒了过来,但是来自梦中的记忆却印象深刻。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看的一份杂谈——《生命的长度》:有谁知道暗血者少了的那部分寿命去哪里了吗?也许答案就在梦里……
梦里的时间流速确实和现实不同,也许暗血者的寿命的的确确有一部分被分配到了里面,这样做的代价就是他的活在现实的时间大大缩短了。
陈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到底是好是坏……
“寿命么……”陈看向了自己腕上的手表,“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些数字全都翻一倍。”
说完这句话的陈从床上起来,开始了洗漱,就像很久以前他在孤儿院所做的一样。
“陈,动作快点!”
与往常不同的是,卫昔也起床了,在这个平时他绝对还在睡眠中的时间。
“你这家伙该不会一整夜都没有睡吧……那件事真的让你这么在意?”
“才不是呢,我只是,只是醒的太早而已。”
“有区别吗?“
“少啰嗦,今天我们要去另外一个地方,那里很远,时间上如果不抓紧一点也许会来不及。”
“是安东尼女士吩咐的吗?”
“是,艾丝翠德也会和我们一起……”说到这里,卫昔的语气稍微放缓了点,“总之,快点就对了。”
“收到。”
在经历了一番折腾之后,陈和卫昔到达了前往他们目的地所要经过的必经之路,地下车站。
这个世界上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已经相比灾难发生前大大减少了,所以每一座人类城市都会尽可能的利用起其内的空间,地下车站就是一个不错的建筑规划,至少它不会让马路显得太拥挤。
“你们慢了。”
艾丝翠德率先发言。
“是吗?”陈看了自己手腕上的时间,“一分钟么……列车还没有到,所以我们的延迟到来并没有关系。”
“假如列车来了呢?”
艾丝翠德反问道。
“没有假如,我是在得到「列车还没有来」这个信息后才说的这句话,所以……“
陈的话还没有说完,从隧道中的远方就传来了列车与铁轨发生摩擦的声音。
“现在它来了。”
卫昔看向了艾丝翠德。
“已经够了,我不想在讨论这件事了。“
艾丝翠德穿着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披着一条蓝灰相间的围巾,陈从对方的身上找不到任何他所见到过的同龄少女应有的颜色。
车站前的争吵本来似乎有演变成一场争执的潜质,但是却被到来的列车打破了。三个人依次进入列车,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即使艾丝翠德和陈以及卫昔这两者的关系不太好,但是为了安东尼女士的嘱咐,她还是选择和他们两个处于同一个车厢。
「我要求你们不得因为个人原因而轻易分散开来,一切以团队形式行动。」——安东尼女士。
列车内分别有着靠边的两排座椅,三个人默契的分为两组分坐两排,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形状。
“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陈看着卫昔,明明他们坐在同一张长椅上,但是对方却靠到了座椅的末端。
“我有些事需要思考一下……”
“如果困了的话就睡吧,我会叫醒你的。”
“谢谢。”
“……”
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声谢谢。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陈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面前的艾丝翠德对着双手哈着气,一脸淡漠的看着陈和卫昔的互动。
只剩下一个人的陈为了不荒度时光,查看起了手机上的信息。
从昨天开始,他就看到了一则消息,著名的平等演讲家要来这所城市进行一场演讲。
清晨的时候,安东尼女士向卫昔下了指示,要求他带陈和艾丝翠德前往「求恩医院」配套的公园。
凑巧的是,陈从手机上看到的也是与之有关的消息。
——今日,将会有一场伟大的演讲在这座城市诞生!
这是一条陈辗转了多个网址后才看到的消息,要从无数繁杂而又五花八门的消息中找出这么一条消息确实费了很大的力气。。
陈来之前已经大致和卫昔探讨过安东尼女士到底要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了,现在陈已经有了答案。
经过一趟无言的共同旅程后,陈三人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求恩公园。
「求恩医院」是一所非常大的医院,这一点是所有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的共识。
事实上,为了给病人一个良好的环境,求恩医院内部自带了一个的疗养公园,这公园一部分向公众开放,这是作为它占了一部分公共资源所担负的责任,但是公园的大部分区域依旧是封闭的,只有病人和病人的家属携带相关证明才能进去。
不过即使这样,向公众开放的那一部分也足够大了,具体到足够容纳上万人。
现在的时间已经傍晚了,乘坐列车花费了三人几乎一整天的时间。
艾丝翠德还有卫昔以及陈三人是并排走入队伍中的,这导致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陈看见了一些强壮的保安,维持着人群的秩序。
“似乎,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陈转头向身后的两位说道。
放眼望去,几乎可以用数不尽来形容的人群不断的涌入公园内。
“天啊!”
人群中突然发生了骚动,一大堆人向陈的方向走了过来,瞬间,陈就失去了卫昔和艾丝翠德的身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他就从周围人群的议论声中知道了发生了什么。
“嘿,你看见了吗?那个「平等演讲家」要在这里进行他的演讲了……”
“这座城市已经很少有过这么吸引眼球的活动了,我想我该去凑凑热闹……”
……诸如此类的言论还有很多,零碎的言语构成了一道道线索,为陈理解现在的情况提供了帮助。
现场情况是,无聊的人们又开始了没有素质的凑热闹……不过挤入人群中的队伍很快被保安清理走,不过陈却没法成功与卫昔他们汇合。
身高异于常人的卫昔始终高举着他的右手,但是尚未发育完全的陈却无法回应他,并且周围实在是太嘈杂了,陈甚至没法和他说上一句话。
被挤到人群边缘的陈顺手从一旁的向公众免费开放的报纸栏拿了一份报纸。
——平等!年轻的演讲家期望平等!
报纸上的一个小角落上的极为简短的文章标题上写了这个。
简短的标题告诉了陈即将演讲的主题,不过……
陈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但是他选择不再想下去,因为这样做是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的。
「平等」,人类一直在追求的事物,但是正是一直在追求,所以从侧面表明了人类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平等」。
陈很清楚那个「平等演讲家」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和他几乎一般大的人物,但是却不同于陈,拥有着更高的学历更好的未来,但是却选择了做一位几乎没有什么前途的人权演讲家。
演讲家和政治家事实上是非常相似的,两者都是依靠语言来进行工作。不同的是政治家的背后还有一股名为当局的力量,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陈在一定程度上很佩服那个家伙。
因为那个家伙确实是真心实意为演讲而演讲的,他不是为了某个人,也不是为了某个组织,他是为了全世界人类的未来而演讲。他之所以选择成为演讲家而不是成为政治家,是因为比起政治家,演讲家在公众内更有公信力。
政治永远是肮脏的,这是人之共识。
更重要的是,那个家伙本身只是个普通人,他的寿命和陈那作为「暗血者」的短暂可不同,他可以尽情的挥霍他的生命,但是他却选择了最有意义的生活方式。
这一点,无论是谁都需要为之钦佩的。
「暗血者」的血液中含有微量放射性,研究证据表明他们的存在,会导致周围的人因为他们的辐射而患有相关的病症,但是同样也有其他的证据表明这些辐射对人体完全无害。
人们总是非常珍惜自己的性命,同时又充满了盲目的信任,他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些该死的研究导致了「暗血者」在人群中被一直疏远。
这是导致陈一直以来孤独的最大元凶之一。
“「平等」,永远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如果有人没有「平等」的意识,那么就让我来点亮它,如果没有人来做,那么就让我来带领大家做。我愿意充当这条道路上的先驱者。”这是「平等演讲家」一直挂在他个人网站上的话。
陈觉得自己似乎赶上了一件特殊的大事,所以他选择顺着人流,前往了那所疗养公园——「求恩公园」。
在那里,「平等演讲家」正在筹备他的演讲。
数以万计的人群正待在「求恩公园」的广场上,他们围城了一个半圆,半圆的中心就是「平等演讲家」的演讲舞台。
一块足够高大的高台和一张铺在高台上的红色圆形地毯,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麦克风。
所有的人都簇拥在一起,人群低语着,议论着「平等演讲家」的到来。
提起演讲,人们总是会联想到暗杀。
当然,这当然没有错。
那个「平等演讲家」为了自己的梦想选择了这一演讲家的职业,当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保镖,便是面对刺杀的保护手段之一。
「平等演讲家」不是当局议员的候选人,无法享受由当局带来的各种保护措施。
所有的东西都要靠「平等演讲家」自己一个人解决。
「平等演讲家」并不是一个富裕的人,但是他很聪明,他选择付出一些代价来获取某些人的支持,并且利用这些支持为自己找到了足够多的保护。
陈并不确定这些保护是否强大,但是「平等演讲家」至今已经举行演讲不下数百次,并且即使经历了十多次刺杀后还能安然无恙,无一不在证明他的安保团队的强大。
现在,陈已经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如此强大了。
“嘿,孩子。请你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来。”一个和陈一样穿着黑西服的强壮男子将手轻轻搭在陈的肩膀,“对,就这样,我们是这里的安保。我们只是确保一下安全,请您下次不要在将手放在口袋里了,特别是在这样敏感的场合下,谢谢您的配合。”
陈是从背后被叫住的,他甚至没有察觉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
的确,周围围观的人群很多,但是陈不至于连对方如此硕大身躯挤过人群造成的骚动都无法察觉到。
那个安保并没有在陈的附近多待,不一会儿就离开了陈的周围,再次消失在人群里。
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陈几乎没法再次看到那个安保的行踪。
陈还注意到对方的耳朵上带着通讯器,这表明他背后还有更多想他这样的人存在。
这是一个好消息,这确保了这整场演讲的安全。保证了陈不会因为演讲中的特殊意外而造成的人群骚动践踏致死。
不要小看这样的几率,陈从来都是将自己看成是厄运的化身。
“或许我该找个靠边的地方,这样才有个地方靠着,不会被过路的人撞倒。”
以防万一,陈还是找了一处处在人群最外层,并且有防护栏倚住的地方站着。
看起来他是个谨慎,或者说应该是胆小的人,不是么。
即使这样做的后果换来的是无法清晰看到演讲台上的那位著名的「平等演讲家」,陈也只是感到稍稍有点遗憾而已。
“不过是伟人的尊荣罢了,比起自身的安全又如何呢?”
陈不禁这么对自己安慰道。
很快,随着这个由栏杆围城的场次逐渐满员,整个广场的周围已经陷入一种特殊的气氛。
演讲的主角还没有到场,但是所有的人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寂静,再没有吵杂的人声。
这或许是安保团队的工作成果。
但是陈更知道,这是「平等演讲家」即将出场的征兆了。
上天并没有让这群人就等,也并没有让陈失去瞻仰伟人容貌的机会。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平等演讲家」同样是从人群进来的入口进入的。
陈从未如此近的观察这个如此著名的人物。
他没有那些所谓的出众的容貌,富有灵魂的双眼,刀削般的鼻子……
他有的,仅仅只是那一头滑稽的卷发和和煦的笑容罢了,他的存在,仿佛是为了让人们开心。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人,成为一位著名的「平等演讲家」。
人群的注意力很快就像陈的这个方向转移过来,他们开始感到兴奋,开始欢呼「平等演讲家」的名字……
“西蒙(Simon)!西蒙!西蒙!西蒙……“
谁也不知道第一声「西蒙」是谁喊起来的,人们只是此起彼伏的欢呼着「西蒙」这个名字,就像人们歌颂上帝一样。
陈怀疑过这是一个事先安排好的情节,但是片刻后他就放弃了。
“无论这是不是安排好的,「平等演讲家」还是「平等演讲家」,他所作的事情,确实是好的,这样就够了。”
这就陈放弃的理由。
陈总是条件反射般地怀疑人们所作之事的真正动机,以及事情的本质。
当他作为一个阴谋论者的时候,这样做的确是正常的。
但是别忘了,陈已经变了,因为一些对他影响重大的事……
“真是的,又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陈开始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从他面前经过的伟人——西蒙。
西蒙开始和栏杆处的人握手,这是一个表示友好的礼节,当然也被认为是政客拉票的有力行为之一。
西蒙不是政客,所以他不会被归类到这样的类别中,从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陈处在最接近栏杆的一侧,这意味着他本人也有一定的可能和西蒙握手。
处在陈后方的人群不时的挤压着陈,似乎有人要挤过重重人海,见上西蒙的真人一面。
但是毫无疑问,那些人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人太多了,多到等翻过人山人海之后,西蒙早就不在当初的位置了。
这是个残酷的事实,但是仍旧有人没有意识到,或者说还存在着侥幸心理,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嘿,兄弟,你站的最前,放心好了,我会帮你挡住后面那群疯狂的家伙的。”
陈的背后传来这样的声音,同时肩膀还被人拍了一下。
即使陈知道这是表示友好的动作也依旧感到有些不舒服,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没有防备被人按上肩头了,如果是人家想要对陈做些什么的话……
“我刚才在想什么呢?又变成了阴谋论者了?”
陈又陷入了自我定义产生的矛盾与迷茫之中,不过很快他就不再去想了,毕竟这毫无意义。
人总是变化无常的,
比起讨论这个,还不如先专心于面前的事情上。
多虑的陈为了不再遭遇这种情况,回头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背后。
然后,他发现他的背后真是充满了各种意义上的恐怖,有疯狂的人群,严阵以待的保镖……
大量的身着黑西装的保镖穿插在人群中走动,几乎没有死角地监控了整个人群的状况,以此确保人群中没有危险分子的出现。
没有人把手插在口袋里,没有携带危险物品……看起来所有的人都对西蒙没有任何伤害。
这就陈看到的景象,一切来自于安保的力量。
仅仅过去一分钟,西蒙就来到了陈的附近。
“朋友们,我很快就会和你们握手了!”西蒙招呼着陈这些还在栏杆处待着的人,“当然我要先和这些人握完手,哈哈哈哈……谢谢你们,感谢你们的热情!”
西蒙很风趣,即使很普通的笑话从他嘴里说出,也会将周围的人逗笑。
此刻,几乎所有的人都笑了,但是,为什么要说几乎呢?
因为陈没有笑,他不是觉得笑话不好笑,仅仅是笑不出来而已。
他只是,没有一种笑的冲动而已。
这不怪他,但是敏锐的西蒙注意到了这点·。
很少有人不被西蒙逗笑,陈现在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进入了西蒙的视线中。
西蒙的背后跟着超过十位数的保镖,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将西蒙保护在内侧,其中的一位一直跟在西蒙的身后。
而西蒙还穿着开尾西服。
陈很熟悉这样的安保模式。
一旦西蒙接近的人有任何对西蒙不利的举动,处于身后的保镖能够通过开尾西服的背后的分叉口抓住西蒙的皮带,将西蒙扯回保镖们的保护圈中。
所有的处在西蒙附近的保镖都有着壮硕的身躯,这并不代表他们有着强壮到穿着厚实西装都能看出来肌肉的强壮身体,而是因为他们的内部都穿着厚重的防弹背心。
身着防弹背心的保镖们围城的保护圈,能够让西蒙即使面对枪支强袭也能有生存的希望。
这样一来,西蒙处于一个几乎万无一失的保全系统中,他甚至不需要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陈不清楚西蒙私底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这一刻,陈似乎对对方有了一些了解。
西蒙就如同陈预料,靠近了陈这一侧,并伸出手和陈的手握住。
“朋友,觉得怎么样,这只手可是从开场到现在都没有和别人握过呢……”
西蒙换了一只左手来和陈进行互动。
这是陈没有料到的,当看见西蒙伸出左手,他也自然而然的伸出了左手,直到对方说出来陈才察觉到这特殊的行为。
“多微笑,这会让我们活的长久一点,不是么?”
西蒙没有过多的纠缠陈,只是和他多说了几句话便远离了这里。
即使现场如此嘈杂,但是陈还是听清楚了对方的话,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