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修看着眼前微妙的情况,修长的指尖端起杯盏,遮掩了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呐,他有种预感,今晚一定会很无趣的。
“不知此次圣女与东方公子前来所为何事?”凌天潇看着左手下首处的兰修,语意不明地道。
“我来此是为了找修。”
还未等东方朔宇开口,就听见虞仙儿居然开口了,还说出了如此的话,东方朔宇瞬间头疼。
随着虞仙儿此话一出,数道视线瞬间集中在了她身上,带着令人咋舌的冷意。
唯独话里的主角一副淡定模样,兰修闻言甚至连浅笑的弧度都未改变,淡淡道:“我与圣女认识么?”
“我……”虞仙儿透过帷纱看着兰修冷淡的眼,说不出话来。
她的修明明还是温和的,但她不知为何却感觉到了冷漠。
兰修微微一笑,惊艳了时光:“我想圣女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
虞仙儿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当时的话仿佛再次在耳边炸响。
而东方朔宇看着虞仙儿,微微不耐,对于虞仙儿今日的表现他实在是看不上眼。但还是开口解围道:“圣女阁下近来旅途劳顿,一时恍惚认错人也未必不可能,国师还请勿放在心上。”
兰修浅笑,弧度温和淡雅,令人心情舒适:“东方说的有理。”
凌慕言微微皱眉,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还不知东方公子与圣女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虞仙儿自是不可能这个时候再说话的,答话的也就成了东方朔宇:“我们此次前来,主要是想让泱国能参加圣女继承神赐者大典。”
“说来,朕本已准备派人去,”凌天潇带着些许笑意,“但是没想到朕刚准备好贺礼,请帖还没收到,东方公子与圣女就亲自来了。”
一番话里,可是绵里藏针呐。
侍者上前添了添酒水,兰修无谓地饮下杯中的佳酿,笑意温雅。完全没有看见不远处月殇影的诡异眼神。
唔,这酒的味道,有点不太对。
东方朔宇便接道:“圣女阁下与家父商量了一下,决意让在下带着圣女来亲自送请帖,以表示我们对泱皇的敬意。”
兰修看着眸色深沉表面笑意盎然的凌天潇,眉宇间漾起一抹轻愁,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心疼。
他一定要看他们如此毫无意义的你来我往么?凌慕言果然没办法遵守承诺,这个世界也就只能看看别人如此拐弯抹角耍心机了。
“东方公子客气了,”凌慕言再度开口,“圣女阁下驾临,自当奉为上宾。”
“太子殿下抬爱。”
东方朔宇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受了凌慕言的话,很是自来熟的对着兰修道:“兰国师神通广大,听闻交友亦是满天下,若我没猜错,这位应该就是音圣音澄泷吧?”
音澄泷,不知那消息可是真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兰修看了眼音澄泷,发现对方果然没有什么反应,浅笑道:“阿澄的确是我的好友知己。”
“那不知我以及在场的人可有这个福分一闻仙乐了?”东方朔宇接着笑眯眯地道。
在如此正式的场合下还叫的如此亲昵,看来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啊。
凌慕言微微皱眉,看了眼下首处的凌慕羽和凌沐萱,看着思绪不明的凌天潇微微露出不愉的神色。
这句话,看似平常,实则让人头疼不已。
首先,音澄泷不是宫里的人,他们根本没有立场和理由答应这番要求;其次,东方朔宇这话不仅有些挑衅音澄泷,把对方当成一介戏子,还把在坐的全拖下水;最后,他甚至还在开口说出这样要求之前就先给兰修戴了顶高帽,他们怎么可能打自己的脸,得罪名声在外的兰修?
这话说的,的确是漂亮。
凌慕言微微叹气,深知自己果然修炼得还不够火候。
正欲开口,兰修便一如既往地用温和的语调道:“怎么?上回东方想让我献技给你开眼界,这回便要让阿澄献艺给你饱耳福?”
兰修很少说这么长的话,就连一直做出疏离状的凌慕羽和凌沐萱都忍不住转过来看着他。
东方朔宇脸色一僵,只好呵呵一笑,同凌天潇再次聊起来,将这个话题遮掩过去。
呵呵,难道他说是,他东方朔宇有那个面子让一国国师给他献技?
一场酒席丝竹管弦齐奏,虞仙儿看着兰修眼底满是懊悔。
她忘记了,她如今不是那九天之上的仙,怎能如此冲动,平白丢了礼仪不说,怕是修对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才是重要的。
而兰修丝毫不知虞仙儿此时的想法,他只是觉得今日的酒宴不仅无趣,还很沉闷。阿澄沉默惯了,可没见连璇都不发一语,真是无聊啊。
宾主尽欢。
兰修这便准备带着音澄泷和月殇影提前退场,对着凌慕言示意了下,便起身对凌天潇道:“陛下,殇儿身子弱,我便带着他和阿澄先退下了。”
凌天潇一双眸子暗含不悦,想到今天余仲去请兰修,可兰修却如此扫他的面子,更加不愉,却又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下给他难堪,只好笑道:“国师果然与月皇子很是恩爱,朕准了。”
兰修微微颔首,便带着几人离席了。
凌慕言看着兰修离去的背影,阴沉一闪而逝。
凌慕言骨子里是个很霸道的人,也很强势。这是多年来在宫中摸爬滚打,想要坐稳太子之位沉淀下来的性格。但平日里,他给人的印象不仅是霸道的,更是狠厉果决的,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多的人对他畏大于敬。当年他母后云后薨了之后,摄政王看在云后遗诏的面子上向凌天潇求了道圣旨,才使得他在外待了一年休养生息。后来的他,变得野心勃勃,杀伐果决,狠厉得仿佛不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
可他不后悔。
哪怕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仍然会毫不犹豫地与摄政王这个老虎谋皮,与那龙椅上的所谓高高在上的人虚与委蛇。
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逃不掉。
东方朔宇笑看兰修几人离去,半晌似真似假地叹了一句:“国师大人龙彰凤姿,月皇子能嫁给他可真是三生有幸,只是可怜那些亦对国师大人情根深种的人了。”
此话一出,在座的所有人都漠然无语。
兰修当然不知道宴会上发生的事,此时他正在国师府中。
兰修让璇玑带着音澄泷主仆去休息,之后便回到自己的灼华院里。
刚进院门,兰修忽然觉得一阵倦意袭来,不禁脚下一个踉跄。
不稳的身子被一只手扶住,兰修微微醒了醒神,便看见月殇影这一小只正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兰修露出一个浅笑,安抚性地摆摆手,示意不要担心。
但其实兰修心里确实不把这放在心上,尽管他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适,是以没有担心。
而月殇影似乎很不放心,一反常态的强硬,扶着兰修的手丝毫没有松开。
兰修无奈地勾唇,便也不再拒绝,放任月殇影扶他进去。
进了房间,月殇影将兰修扶到床上,便去给他倒茶。
兰修浅笑着看着他,仿佛纵容爱人小性子的丈夫。
月殇影想着,脸不由得一红,复又在兰修宠溺的视线下将茶送到兰修唇边。
这是要亲自喂他喝?
兰修微微敛眸,却还是微笑着喝下。
喝茶时微微垂下的眸子,以至于他没有看见本红着脸的月殇影眸底的深色。
兰修浅浅地抿了一口,浅蔷薇色的薄唇变得水润起来,笑意温浅的桃花眸银色圣洁,却仿佛被诱下神坛的神明。
月殇影看着兰修,忽然就失了言语。
兰修只觉得身体有些异样的敏感,从未有过的感觉袭遍了全身。
月殇影看着兰修有些泛红的如玉容颜,痴痴地无声笑了。
他的计划成功了。
他当然知道兰修为何会忽然觉得疲倦,那是因为他买的醉情。
醉情,先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困倦,过不了一柱香的时间,就会觉得身体敏感,因为这是一种让人微微挑起忄青欲的药物。
这种药,最大的特点是无色无味,就算服下了也不会对身体有损害。但会不断地挑起人的感觉,但又不重,让人觉得只是生理正常的需求。但是若是没有解药,虽是不重,却极为难熬,活生生地在锅里煎熬般的难受。
兰修虽对毒药有诡异的免疫作用,但对于迷药,忄青药却没有用。
兰修独自生活的时候,没少被这东西坑害,所以对于这些比较敏感要不一开始也不会觉得酒的味道有些奇怪。但是如今他已多年未曾关注过,这醉情又是药阁新研制出来的,难免会着了月殇影的道。
兰修阖眸,沙哑着声音道:“殇儿,你先回去吧。”他知道,他动情了。尽管不强烈,但真的有。
月殇影怎么可能这时候离开,脸上坚定而倔强地道:“不。”
“乖,”兰修微微耐下心神,温柔解释道,“我好像在宴上碰了什么脏东西,我不想伤害你。”
月殇影看着他,轻问道:“脏东西?是忄青药吗?”
兰修怔住,叹道:“既然你猜到了,还不快回去。”
月殇影抿着唇,一声不响地开始脱外衫。
兰修银色的瞳孔微微一缩,有几分无奈地道:“殇儿,你这是做什么?”
“修是我的未婚夫,”月殇影垂眸,继续解着衣扣,“我未来的丈夫中了忄青药,我又做不到让修痛苦,更做不到让修去找别人发泄。所以,这件事,我来。”
白皙的锁骨已经暴露在空气中,在昏黄的烛光下带着几分诱人的魅惑,兰修撇开眸子,最后声音依旧沉稳地道:“殇儿,莫要再闹了。”
月殇影一顿,脱下的外衫落在地上,柔软的身躯攀附在兰修身上,呵气如兰:“我没有闹。”顿了顿,又道:“大不了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提前些,我不会怪修的。”说完,已经晕红满颊。
兰修因为他的亲近,眸色都暗沉了些。
月殇影带着怯意的吻落在兰修的唇角边,一双眸子都微微垂下,像极了做了坏事的孩子。
兰修微微叹了叹,最后将月殇影的手拉下,银色的眸子里含着的还是温柔优雅,哪怕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如此完美,令人觉得贵不可言。
“殇儿,真的不后悔么?”
月殇影轻轻点头,看见兰修一双眸子仿佛化为了水,里面满是令他心醉的纵容宠溺。
兰修将月殇影纳入怀里,笑意温雅,将人轻轻抱起,放在床上。
月殇影被他吓了一跳,手无意间就将兰修束发的绸带解开了。
怔怔地看着兰修忽然散开的墨发,一张无可比拟的脸,透露出清雅的气息,纯粹的墨色长发遮住了妖冶的蝶纹,微卷的睫毛如羽翼一般向上舒张,蝴蝶破,银色温和的桃花眸,隐隐带着水流过的纯净,俊挺的鼻梁,蔷薇色泽的薄唇向上翘,似笑非笑。
“殇儿,”兰修微哑着嗓音,俯身,“你现在还可以拒绝我。”
月殇影回神,听到兰修的话反而笑了:“殇儿迟早是修的。”
他的修,还是舍不得伤他,现在即使被修知道了他如此不知羞耻的作为,他也不会后悔。
兰修微微晃神,看着他,缓缓笑开,如同白莲绽放,清雅无双。
轻巧的吻落在月殇影的唇角,月殇影只来得及感受到其中含有的淡淡宠溺,接下来便已经不省人事。
兰修微微收敛了笑意,清冷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的沙哑:“璇。”
璇玑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看着兰修眼神意味不明。
“把他带回去。”兰修说完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