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接了玄济真人的手绢,塞入袖中,回到房中拿出来又看了一遍,看不出什么机巧,复又收起来藏入袖中,午饭后,约莫太妃已经午睡醒来,便换了件隆重的衣服,着意打扮一番,进宫去了,到寿娴宫给娴贤太妃请了安,正好闲着,一见燕燕今日打扮不同往日,俏丽之上更添妩媚,犹如一株刚刚盛开的白莲,流光四溢,惊艳四座,再看宫中的其他女子,似乎都暗淡了,娴贤太妃似乎也被这美貌吸引过去了,一瞬失声,接着哈哈笑起来:“秾辉郡主啊,好久不来看我这老婆子了,怎么你越长越漂亮呢啊?”说完又呵呵地笑起来。燕燕稍微羞涩了一下,“燕燕这次来就是请太妃给择婿的。”她说,声音不大不小。娴贤太妃愣了一下,开口道:“老身早就想开这个口了,无奈硕侯不松这个口啊,如今你爷爷同意你择婿了吗?”燕燕略一思忖,答道:“燕燕自小无父无母,求太妃疼我。”娴贤太妃喜笑颜开,脸上皱起了一层层菊花,这其中有个连娴贤太妃也头疼的缘由,国相陈谌的儿子陈立岚年届二十,倾慕燕燕已久,两年前陈谌到硕侯府提亲,被姜援考虑一下都没有就拒绝了,面子丢了好几条街,就这样也没架住陈公子的痴心,发誓非燕燕不娶。为了这事,陈谌到娴贤太妃面前不知道哭诉了多少次,娴贤太妃也多次问过硕侯,可那倔强的老头每次都说要征求燕燕的意见,一回去征求就没了音信,下次再问就打哈哈,谁也拿他没办法。
这回姜燕燕自己主动提出来,放眼守乐国,没有谁的条件比陈公子更好的了,何况这陈公子本人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整个一倜傥少年,配燕燕这翩翩淑女,完全登对。娴贤太妃觉得这事至少**层的把握,考虑到自己再锦上添花一把,绝对可以促成一对璧人也算还了陈老国相这辈子鞠躬尽瘁为守乐国忠心的情分。
娴贤太妃一高兴,安排女官请硕侯、国相陈谌一家来宫女用晚膳,又通知纪鹤,纪鹤一听燕燕进宫来了,愉快地批完早朝上奏的折子,叫来宫人伺候着束了发,刻意打扮了一番,才到寿娴宫去。
远远看见燕燕穿着浅橘红色的上衫,腰身处恰到好处地收紧了,勾勒出优美的身段,下着翠绿烟纱蒲公英散花裙,墨玉般的青丝随意挽了个少女髻,几颗泛着淡粉色光泽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乌云般的秀发散着柔润的低调的华彩,更衬的凝脂般的皮肤娇艳非凡,朱唇似丹。纪鹤心里爱慕燕燕美貌,却装做视而不见的样子从她身边走过,坐到娴贤太妃身边,坐稳后眼光扫了下,发现成穆郡主也在,就在姜燕燕身边,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身淡粉色繁花宫装,宽大的衣摆上绣着嫩青色的花纹,青丝挽成妩媚的云髻,云髻间巧妙地簪一支镂空紫薇花金步摇,脸蛋端庄之中又带着妩媚,不失大家闺秀本色。娴贤太妃看着纪鹤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这个正值叛逆期的少年正在想什么,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膝上,慈爱地说:“鹤儿,今天国相一家过来聚聚,要是你师傅陶贺先一家也在就好了。唉,你师傅这一家回原籍祭祖什么时候回来?”纪鹤似乎忘了他师傅的事了,也难怪,这个老夫子又严厉又苛刻,纪鹤没少吃苦头,去年他们回原籍祭祖去了,纪鹤一下子轻松了好多。“祖母今天约了这么多人,什么日子啊?”娴贤太妃呵呵呵笑了起来,“老身今天揽了一件好事,秾辉郡主啊,要择婿了。”“什么?”纪鹤下意识地问到,声音突然很大。包括娴贤太妃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讶地望向纪鹤,反应过来的宫女又转过头去看姜燕燕,久经人事的宫人已经明白了个中缘由,面色淡然地等着看事情的进展。
突然一个小宫人跑进来禀告说国相一家到了,正巧化解了纪鹤的尴尬,娴贤太妃忙着吩咐宫人安排这个那个,纪鹤却一点心情都没有。他想追问,又无法开口,只好等下回到自己宫里再作打算。
国相陈谌一家向娴贤太妃、纪鹤请了安,赐了座,由于陈立岚小时候经常进宫来玩,还做过纪鹤的陪读,因此也不十分拘谨,今日进宫,特意着一身普通官宦人家锦缎的冰蓝色锦袍,腰间系一根玉色腰带,挂着一块上质地的玉佩,身材颀长,眉目清秀,面容白皙,目光包容、温柔、正气,尽管着装普通,但看上去无一处不显出世家公子的风范。国相夫人已经年过四旬,端庄雍容,目光和善,言行举止也甚符合贵妇人的身份。
“岚公子别来无恙啊”纪鹤开了个场,接着又问:“最近忙什么呢?”“臣忙于料理家事。”陈立岚微微答了一句,眉眼中有些许失落的神色。纪鹤也略微听说过陈立岚的事,瞟了一眼姜燕燕,燕燕并无异色,看来燕燕并无心于他,也许她也无心于我吧,纪鹤心中一阵怅然。开宴后陈立岚坐在纪鹤身边,燕燕和国相夫人一起坐着,精美佳肴配上守乐国独有的百花酿,十分可餐,丝竹管弦都在偏殿,并不在面前,声乐传过来,更添韵味。轮到燕燕敬酒时,她一走到纪鹤面前就不小心滑了一下,幅度很小,纪鹤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尽兴喝了酒,转身到成穆面前去。家宴到最后,君臣都微醉,上了醒酒汤,稍稍坐了一会儿就散了。
陈立岚委婉向硕侯提起婚事,硕侯装着醉酒的样子打哈哈,转身拉着燕燕偷偷问:“宝贝孙女,这小伙子可以吗?”燕燕甩了一下硕侯,嗔到:“爷爷,人家没说嫁人呢,您急着赶人呐?”硕侯顿时像个憨小伙一样呵呵呵呵,完全不知道这宝贝孙女怎么想的。回了家,燕燕也没跟硕侯提起自己的事,硕侯也不好再问,闷闷地回房了。
纪鹤回宫后掏出燕燕不经意塞给他的手帕,仔细一看,酒意全无,赶紧用秘方把手绢浸了,显现出来的文字惊了纪鹤一身冷汗。玄济在信中说:朝廷恐立马生变,宜早做防备。在守乐国,玄济的话从来没有不应验的,纪鹤当然也没有任何怀疑,可是手无兵权,除了让人鱼肉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呢。纪鹤把手帕洗干净了收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人把灯挑亮,继续看书。哪里读的进去呢,一直呆坐到深夜,胡公公惊慌地跑过来禀告,朝廷传来消息,说纪真侯爷跟圣上打猎的时候被奉忠将军射下的大雕砸中,受了惊吓,已经两天人事不醒了。纪纪鹤心口一疼,犹如大冬天里被冷水从头浇到了尾,站起来突然又跌坐在椅子上。“太妃知道了吗?”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没有,奴才没敢报到寿娴宫那边。”胡公公摇头答到。“先不要惊动太妃,马上给硕侯送信,让他无论如何打探到消息。”胡公公应了一声,连夜到硕侯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