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村是青阳县辖区内的一个小村落。
此时正值下午,但阴云密布不见阳光,怕是即将迎来一场雷雨。看到这光景,农田里做工的村民皆都不约而同的往家赶去。只是这雨说来就来,还未等全部到家瓢泼大雨便已经下来了。
村民二喜看了一眼身后缓缓行走的老人,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担忧之色:“刘伯,您家也不缺这些东西,何必还下地呢。”
身后的老人看着前面等候的年轻人,憨厚的笑了笑,回答道:“我这在家闲不住呀,一天不干活浑身不舒服,而且我这哪叫干活……。”
“轰隆。”
没有等老人将话说完,一道响彻云霄的雷声打断了刘伯的话。
二喜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忙道:“还是快些走吧,这雷可不长眼,被劈上了定然难逃一死。”
刘伯哈哈大笑道:“雷劈的是坏人,我俩这样的肯定没问题。”
虽然是这般说的,刘伯还是和二喜二人加快了步伐。但二人的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两个人的脸色相继愈发阴沉下去,目光皆都注视着眼前已经残破了的房屋。
二喜最先开口道:“听说今天林永大哥生病,正在家养病,没有去田里。”
刘伯紧接着道:“对对,中午走的时候我还来看他了,说是病了,柳燕儿回娘家了也没人照顾他,我就替他熬了药,你看药罐还在门口呢。”
提及柳燕儿,二喜不由露出一丝愤怒,他冷哼道:“这女人哪配得上我林永大哥,待她那般的好,一天还勾三搭四不成体统。”
……
药罐还在门口,但房屋已然塌了。
草房的屋顶已经无法寻匿,房梁被烧成了炭,显然是被雷击过之后的迹象,场面惨烈程度,不忍直视。就连二喜这般的年轻小伙子,也不由的回避。
第二天天晴之后,林永被雷劈死的消息传遍石头村,林家的小屋前围满了人。
刘伯给大家解释当日的情形,不由唏嘘道:“常言道雷只劈坏人,林家小子为人那是没的说,你们说说,谁家没有受到过林永的帮助。老天爷不公呀,怎么能这般对待好人。”
刘伯这般一说,立刻引来许多村民的附和。
“林永待人好,那是没得说的。去年我病重,要不是他帮忙把地浇了水,怕是就要颗粒无收了。”
“就说前些天,家里的粮食吃完了,要不是林永送来米面,我这一家老小只能饿肚子。”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个身着官府模样的人坐着轿子晃悠悠的走来。
一旁的捕快手拿大刀呵斥道:“县令大人来办案,你等刁民还不让开。”
原来此人就是青阳县的代理县令吴元松,此人原本是县衙主簿,前任县令醉酒之后被烧死房中,朝廷便派来新任知县,哪成想新任知县途中又跌落悬崖而死。一时之间朝廷也无法派来官员担任知县,只得让这名主簿来代理知县。
吴元松本不想来查这起案子,但是由于知晓朝中派出了一名吏部高官来核查官员的作风行迹。碍于此事,也只好前来查探一番。
尸体盛放在一片空地上,早就面目全非,若非身上戴着一块铁铸的牌子,还真的无法辨认此人的身份。
吴元松瞄了一眼尸体,心中立刻惊喝万分。那人死状极为可怖目不忍视,惊的他后退几步忙摆手道:“快些抬去安葬吧,是雷击而死。”
“是吗?大人你可曾仔细看过。”
就在吴元松即将要离开之时,被一名身着灰色衣袍的青年拦住,青年面带微笑,和声道:“我见大人就看了一眼尸体,如何辨别是死于雷击。”
吴元松见对方还算和善,便压住心中怒火,冷声道:“本大人说他是雷击而死,那就是雷击而死。你看他都快被烧成炭了,难道还有假。加上昨日天降奔雷,本官认为他定然是被雷击而死。”
青年看了一眼身边那名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玩味的笑了笑道:“大人呐,人命关天,这验尸之时,需要一验在验才可确认死因。”
“哦?”吴元松深深的看了青年一眼,冷笑道:“这样来说,你认为本官说的不对了?”
青年闻言大笑道:“大人做事勤勉,凡事躬行,的确是难得,只是这验尸的本事,的确是有待提高。”
吴元松被这青年这般一番先扬后抑,此时早就气的涨红了脸,不绝大怒道:“这般说阁下的验尸本事很高了?本官倒是想见识见识。”
青年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黑衣男子,那人面容沧桑,下巴上有着几许青芽,似乎才剃过胡子。虽说这般,却给人一种不得而言的冷意。
青年一抱拳道:“在下宋小仙,今日路过这石头村,倒是有幸得到县令大人的许可,来验验这尸体。”
这青年便是前往青阳县路过石头村的宋小仙一行,他三人昨日遇到大雨,故而只得在前面的一个小村子里避雨,直到今日才赶到青阳县境内。
刚到石头村他们便听说有人被雷击而死,本不想前去围观耽误行程,但看到这位大人如此验尸,加上自己也发现了些许蹊跷,便上前指出。
此时得到吴元松的许可,宋小仙缓缓走到尸体跟前。尸体已然焦黑看不清面目,衣服散乱不堪。
片刻之后宋小仙起身淡淡道:“死者并非死于雷击,雷击死,其尸肉色焦黄,浑身软黑,两手拳散,口开眼凸,耳后发际焦黄,烧着之处皮肉紧硬而挛缩。伤损痕迹多在脑后及脑上,脑缝多裂开。从上到下常有手掌大的大片浮皮紫赤,肉不损。”
根据宋小仙所说,几名胆大之人忙上前探查,皆都言道无法契合。
吴元松也不信,便鼓足勇气上前探查,发现此人的死状并无雷击而死的痕迹,不由惊讶的看了一眼身前的年轻人道:“既然你说他不是死于雷击,那么他是死于何因?”
宋小仙小心翼翼的走进早已被毁坏的房屋内,接着环视一圈,这才走了出来微笑道:“此人是被人谋杀,至于凶手是何人,还请大人在等等。”
话语一路,宋小仙对着身旁紫诺道:“你去村里卖火药的铺子里打听打听,近日有谁买的火药量高于十斤。”
石头村本就不大,片刻之后,紫诺便回来了,她道:“近日大量购买火药硫磺的只有陈六,足足有二三十斤。”
宋小仙向吴元松一抱拳,道:“在下已然查清楚凶手,正是那陈六,还望大人速速将此人拿下。”
陈六早就在天明之时离开,离开之时带走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只是衙门里的人素来善于追捕,这样一个普通人哪里是那些捕快的对手,很快便被抓捕而来。
陈六一脸委屈的跪在吴元松面前道:“小人正打算去县里做买卖挣钱的,为何将我抓来此地。”
宋小仙微微一笑,淡淡道:“陈六呀,听说你最近买了很多火药吧,此时距离过年还有些时日,难道你要做炮仗?”
陈六看了宋小仙一眼,点头道:“我寻思着要去县里做买卖,怕是就没有时间做炮仗了,所以提前准备准备。”
“准备准备。”宋小仙微微一笑:“你做炮仗无非自己把玩,这二三十斤斤火药怕是够你用几年了。”
陈六脸色微变,口中却辩道:“小的提前准备些难道还有错?”
“没错。”宋小仙冷笑一声道:“那你总不至于几天就用光了二三十斤火药吧,说剩下的火药去了哪。”
陈六脸色大变,只是不语。
宋小仙大声道:“你不说我替你说,你用那火药将林永炸死,佯装是雷击而死,你真是用心良苦呀。”
“你如何判定是火药炸死的,而非雷击?”一旁的吴元松好奇的问道。
宋小仙指了指那倒塌的房屋道:“雷击,乃是至上而下,地面并不会迸裂。你看现在地面以及房梁皆都被炸飞,显然是爆炸所至。”
听得宋小仙这一番论断,陈六早就昏了过去,看来宋小仙所说无误。
原来这陈六早就和林永的妻子柳燕儿**,近来二人发现此事有败露的迹象,便狠下心来,决定将林永杀了一了百了,计划便在这雷雨天施展开来。所谓的雷击,不过是由许多火药伪装而成的。
案情以清。
吴元松望着宋小仙微笑道:“没发现这位先生竟然是位奇人,看有没有兴趣来我县衙做个主簿?”
宋小仙大笑道:“大人何故如此客气,宋某就是一位走街的市井之人,主簿一差,能者居之,在下告辞。”
话语一落,宋小仙便坐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远去。
望着远去的马车,吴元松无奈一笑,道:“也只有你不识抬举,不知道这青阳县是块多么肥的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