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东山关帝庙。
破旧的庙宇在月光下孤独的矗立在山中,仿佛幽灵鬼屋。
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偶尔会响起一两声虫鸣。
踏着习习微风中,阿兰,白梅和香儿三人手提灯笼,匆匆走在前往关帝庙的山路上,静静地,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清浅的脚步声,稀稀落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终于来到关帝庙门前,略略扫视周围,并无发现,于是轻轻推开关帝庙的大门,走了进去。
黑漆漆的院落因为好多天没人打扫而变得有些荒废,中间还有一堆蒙尘的火炭,那是香儿曾经烤野兔的篝火痕迹。
三人走在一起,开始一间间的搜查房屋,最终在厨房里面看到一锅掀开盖子的杂菜汤。
锅台上歪倒着一个碗,里面的杂菜汤洒在锅台上,仿佛是刚刚盛好端起来,又突然丢在锅台上的一般。
阿兰分析道:“这应该是阿六做的饭,他应该是饿极了,可是还没有端起来吃就丢在了这里。他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不过他的尸体并不在关帝庙里,看来他是丢下碗后出去了。”
“既然他不在这里,就不是死在这里的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香儿趁机敲起了退堂鼓。
阿兰白了香儿一眼道:“他当然不是死在这里的,但是他却是从这里走出去以后才死的。”
白梅道:“来的路上我们什么都没有遇到,而从半山坡开始,通往关帝庙的山路就这么一条,他会去哪里呢?”
阿兰似有所思,缓缓说道:“我想,我知道他死在了哪里。”
阿兰带着香儿和白梅走出关帝庙,指着北边道:“那天,我追踪这丫头的时候,见到那边到处都是野菜,刚好跟锅里面的野菜一样。”
阿兰这么一说,香儿和白梅都明白了,三个人打着灯笼开始向北面走去。大约走了两三百米,只见到处都是野菜,可是三个人四下里找寻许久,却并没有发现阿六的尸身。
白梅突然道:“前面好像有东西。”
借着月光,正北方大约一里远近,幽幽的亮着两个灯笼,依稀可以看到是一家客栈。
香儿兴奋的说道:“是客栈,太好了,有人的地方肯定没有鬼。”
阿兰却严肃的说道:“你这丫头近来是越来越迷糊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客栈,又是在深更半夜里,而且刚刚谁都没有看到那里亮着灯笼。”
香儿立刻反应过来,有点儿怯怯的问道:“那,会不是是传说中的鬼开店?”
白梅道:“我看不像,走,去看看就知道了。”
香儿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却撞到了走在后面的阿兰,不自然的笑了笑道:“既然都不能确定,我们还是别过去了,就在这边找找吧。”
阿兰道:“这里都找遍了,再找只是浪费时间而已,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那间客栈绝对不简单。”
三个人沿着山路来到客站门口,发现这客栈依山而建,大门虽然敞开着,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而那客栈门口有个招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自来客栈”。
白梅看着这自来客栈,一个劲的摇头道:“这里并没有阴邪之气,而且也不像是幻化出来的鬼客栈,好生奇怪,什么人会在这里开客栈呢?”
香儿松了口气道:“或许人家就愿意在这里开客栈呢,好了,看都看了,也没有人,咱们先回去吧。”
阿兰沉吟片刻,道:“既然不是鬼客栈,我们进去看看吧,说不定可以找到阿六的线索。”
三个人走进客栈大门,香儿洋装大胆的敲了敲柜台喊道:“有人吗,客栈有人吗?”
就在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从柜台后面答道:“谁啊,大半夜的,吓我一跳。”
三个人立刻戒备起来,却见那高高的柜台后面,忽的伸出一个中年男人头,四十来岁,眉峰如山,一副干瘦精明的样子,原来是个看店的侏儒,坐在椅子上面睡着了,刚刚被香儿吵醒,这才又站在椅子上面。
香儿用复杂的表情一直打量那个侏儒,有些好奇,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矮小,相貌又十分猥琐的男人。
阿兰小声的在她耳边道:“这人是个侏儒,长一辈子也就像个小孩子那么高。你别这么盯着他看,他这种天生有缺陷的人最恨别人好奇自己的短处,说不定会因此找来麻烦。”
香儿连忙收回眼神,却又开始扫视客栈大堂里面的情况,只见这客栈虽然很小,却也在大堂里面摆了两张供人吃饭的桌子,并收拾的干干净净。
“我是这里的老板,看三位的样子,像是过路的人,不知道是要住店,还是要打尖呢?”客栈老板的话说的很职业化,也很热情。
香儿正要说是找人的,却被阿兰拦住。
阿兰上前一步道:“我们是路过的,还要赶路追一个朋友,你们这里有什么饭菜就给我们来一份,价钱好说,务必弄的干净点儿。”
客栈老板立刻小跑着出来,把桌子板凳用抹布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请三人坐下,这才对着里面喊道:“打尖的三位,拿手的饭菜招呼着,务必弄得干净。”
那里面随即传出来一个尖尖的女人声音道:“哎,客人稍等,饭菜稍候就来。”
客栈老板又沏了一壶热茶放到桌上,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说道:“这是客栈免费的茶水,都是自家采摘炒制的粗茶,请客人们不要嫌弃。”
一股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清香逸人,香儿忍不住说道:“这茶好香啊。”
客栈老板憨厚一笑,微微颔首,退回回柜台去了。
白梅是个邪灵,并不喜欢茶水,也没有去碰茶杯。
香儿却立刻就要品茶,她折腾了这大半夜,早就口渴了,可是她刚刚碰到茶杯,小手就被阿兰无声无息的点了一下,并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香儿立刻想到戏台上面《孙二娘开店》的剧情,小声问阿兰道:“这是不是下了蒙汗药的茶水啊?”
阿兰不置可否的看了看她,并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刚刚那个尖尖的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道:“饭菜来啦!”
随即,就看到一个穿着大花裙子的女侏儒端着托盘走了出来,体态有些臃肿,就像一个粗鄙的村妇,脸上却涂满了胭脂,浓妆艳抹,弄得东施效颦,活脱脱的一副古怪模样。
模样粗鄙,动作却十分轻便,只见她热情并微笑着把四个小菜和一盘馒头摆在桌子上面,摆放的整整齐齐,就像工匠用尺子量好的一样,每个盘子之间的距离和角度完全一致,整齐的让人惊叹。
四个小菜两荤两素,有凉有热,一个野菜烧蘑菇,一个红油土豆丝,一个凉拌猪耳朵,一个红烧肉。菜式虽然普通至极,摆盘和刀工却让人叹为观止,色香味俱全已经难以形容其厨艺之高,估计不是顶级名厨,难有这般手艺。
“客栈偏僻,客人稀少,只能做一点儿家常小菜,还望担待。”女侏儒歉意的欠身施礼,眼神却一个劲的闪烁,期待着客人立刻享用她做的美食。
阿兰微微一笑道:“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能有口热乎饭就很知足了,谢谢你了。”
那女侏儒闻言一笑,端着托盘退下去了。
白梅看着四个小菜,脸上浮现一抹凝重,当即给阿兰和香儿使了个“不对劲”的眼色。
阿兰仗剑行走江湖多年,也已经看出门道,对白梅微微点头。
香儿早就感到饥渴,已经拿起筷子,却看到白梅和阿兰都没有动筷子,当即感觉气氛有些紧张,慌忙也放下了筷子。
客栈老板见她三个既不喝茶也不吃饭,走过来问道:“三位,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啊?不行的话,我这就给你换新的。”
阿兰道:“换就不必了,戏演到这里,我看也演不下去了。开门见山的说吧,你们是怎么害死的阿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