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飞在倾盆大雨中湿透衣衫,歇斯里地的仰望着苍穹,看着那叱咤风云的闪电,听着神明审判似的雷声,缓缓转身,对着曾发现干尸的农家小院走去,并低低的自言自语:
“如果天地无情,为何风雨知命;如果天地有情,为何风雨催命……”
咣当一声,在闪电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农家小院的大门被苏飞一脚踹开,磅礴大雨中,院内积水漫过脚踝,泥泞而凸凹不平。
苏飞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入院中,而那院中迎接他的,却是两个皮包骨头的苍老僵尸,一个是老翁,一个是老妇,眼中都闪烁着猩红的血光,一瘸一拐的扑向苏飞。
就在僵尸扑向苏飞的时候,苏飞突然灵台一阵清明,仿若灵光乍现般,意识中照见一幕画面。
那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峰,直直的插入云霄,山头仿佛被利刃削掉了一般,平平整整光滑如镜。
中间插着一把黑石雕刻的巨剑,高不可量。
那巨剑上面缓缓浮现十个大字,金光闪闪,乃是:
“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一个黑衣少侠仰望巨剑,细细的品读着那十个大字,微微一笑道:
“而我却说,一念在心,万法在手,天下唯剑。”
话音甫落,那黑衣少侠的灵台玄光迸射,轰然绽开九色霞光,而那九色霞光又绽开一道金光,直射苍穹,犹如一把通天彻地,锐不可当的金色光剑。
金色光剑以一化十十化百,百化成千千化万,犹如打开的折扇,在黑衣少侠灵台绽开,纵横飞遁,令天地风云变色,并在黑衣少侠心念电转中,重叠为一把金色流光似的炁剑。
而当这炁剑形成之时,天地黯然失色……
意识中的画面虽然漫长,但在现实中却只是一刹那而已,苏飞从意识中醒来,那僵尸依然没有扑到苏飞面前,只见苏飞口中低低的说道:“玩弄亡者尸体,不可饶恕!”
随即伸出剑指,以惊人的速度在两个苍老的僵尸额头各点一下,并与两个僵尸擦肩而过,向着小院深处走去。
那看似轻飘飘的一指,并没有在僵尸额头上面留下任何痕迹,却见那两个僵尸倏然呆滞,眼中的血光迅速变暗,并最终熄灭,缓缓栽倒在泥水之中。
原来这一招是苏飞灵台慧照时刚刚领悟的,或者说是刚刚觉醒的一种高深武学,乃是无上心剑法门《凝心剑意》,剑气随心而发,乃是神识炁剑,虽未伤及肉身,却已经斩杀僵尸体内的残魂和怨念。
苏飞一步一步走到房间门口,虽然雨水朦胧了他的双眼,虽然他没有睁开怒空之眼,他心里清楚的可以判断出,刚刚的两个苍老僵尸是这个农家小院里的老夫妻,而那屋里正在走出来的一年一女两个僵尸,却是一对年轻夫妻。
苏飞迅速利落的用神识炁剑了结了这对变成僵尸的夫妻,然后走进屋里,看着婴儿床上,眼中同样闪烁着血光的干瘪男婴,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的一指,点在那男婴额头之上。
看着逐渐熄灭的猩红血光,苏飞一言不发,缓缓将一动不动的男婴干尸抱起来,放到堂屋地上,然后又到外面,将一对老夫妻和一对年轻夫妻拖到屋里,跟那个男婴干尸放在一起。
“你们这样也算是一种团聚吧,从今往后,尘归尘,土归土,而你们被扯碎的灵魂,我会尽力收集回来,让你们可以再入轮回。”
苏飞说完以后,把木制家具和被褥之类的东西堆在一起,从怀中取出打火石,点燃大火,然后缓缓走出房间,走出狂风暴雨肆虐的小巷,走上风雨无情的古阳城街道……
而那个农家小院,在风雨之中燃起熊熊大火,仿佛一头仰天咆哮风雨的浴火雄狮。
苏飞一个人走在风雨之中,经过藏尸洞一战,他已经相当虚弱,又为了救白桦狂打猛踹僵尸,又连夜到骷髅井这边,了结了农家院里的僵尸,还动用了消耗巨大心神才能够施展的神识炁剑,现在在风雨中这么不闪不避的一路独行,心中燃烧着的无尽愤怒和热血,在冷风冷雨的冲击之下,意识逐渐萎靡,步履渐渐艰难而迟缓,忽的两眼一黑,一头栽倒,趴在了泥洼之中。
眼看着昏厥过去的苏飞就要被泥水淹死,突然,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女人打着一把精致绝伦的金属雨伞,来到苏飞跟前,蹲下身将苏飞从泥洼之中拖出来,然后翻过来苏飞的身体,借着一闪一闪的电光,仔仔细细的端详着苏飞的脸。
“似曾相识……似曾相识?”那女人低低的自言自语,片刻后,竟然将苏飞背起,走向远方……
……
……
当苏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身在一个简陋却干干净净的小院子里。
苏飞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手背上面插着一根针,而且这根针还连着一个蜡黄的胶皮管子,管子上面还有一个透明的瓶子,瓶子里面有水,正在通过针头流到自己身体里面。
苏飞大惊失色,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东西,立刻就要把针头从手背上面拔出来,却突然听到一个冷冰冰却很熟悉的女人声音喝道:“别动,这是在给你输液,你伤了元气,才刚刚醒来,还不能乱动。”
苏飞一怔,停下手中动作,抬头一看,认出是在骷髅井见过一面的女人,只是这女人今天的装扮跟那夜反差太大。
她十八九岁,穿着古阳城中从来没有人穿过白大褂,将凸凹有致的高挑身材装扮的别有韵味,一头过肩的长发被额前一个简简单单的发卡扎起,齐齐的留海下是一对弯弯的柳叶眉,很清纯,很文静,如果不是亲眼见她从骷髅井中跳出来,苏飞真的不敢相信,她会去骷髅井那样的地方跟鬼怪厮打。
“看什么看,看够了没有,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女人一脸冰冷,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恐吓的味道,跟她护士装扮的外表十分矛盾。
苏飞微微一笑,依然盯着女人看个不停,并说道:“长得这么漂亮,又打扮的如此精心,不就是为了让人看嘛。对了,是你救我回来的?”
女人没有理他,只是检查了一下输液情况,然后就出门去了。
苏飞微微轻叹,心想,“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还有,我模糊的记得自己在泥洼中跌了一脚,看样子是她救我回来的。可是,她分明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注意我呢?”
就在这时,刚刚走出去的女人又回来了,并且手中端着一碗白米粥,依然面无表情,冷冰冰的说道:“给你吃的。”
女人说着将白米粥放在苏飞床边的桌子上面,见苏飞又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狠狠白了苏飞一眼,然后又转身走了出去。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不过,总感觉自己认识她的,这种感觉很强烈,很清晰,却如何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认识过她,分明想要一口喊出她的名字,可是却又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真是奇哉怪哉。这应该是一种错觉吧,算了,有的吃就吃吧,白米粥,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大米了。”苏飞用没有扎针的一只手端起了白米粥,吹了吹热气,吃了起来。
就在此时,小院大门响起三长两短的敲门声,苏飞一听就明白那是暗号,而苏飞所在的房间里面,刚好可以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大门。
只见那女人打开大门,向外面左右看了看,这才让进来一个穿着考究,须发斑白,留着大后背头的男人,并紧紧的关上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