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较法
梦马从窗口跳出,来到上空,裹住了一团云雾遮蔽羽翼和身体,重又下到低空。污浊气流叫人眩晕,他羽翼旋飞,将上方带来的气团织成一个球形气幕,只开一个小孔留给鼻息,好寻找下边洛兹的位置。
正中大街上,洛兹带着她妄术所制的棕褐头发和年轻秀丽面庞,穿引在人群中,正往南而来。但见人们沉醉如梦,她自以为也有她功劳,很高兴,她又觉得还不够,想着伺机再添些光彩。
她手里耍弄着一个蓝色小光球,小姑娘一样的跑,跑着跑着发现自己掠离了地面,好惊异,原来这是大队长给的她奇异。不用白不用,她就纵身来到一棵高树上,找一个地方,好把手里的这个罗曼蓝色泽的炸弹送出去。
就见人们各各为情所制,痛苦的人在痛苦中不愿自拔,怨愤的人在刻薄中获得满足,贪婪的人设想出了种种欲望情境,各个沉迷、欢畅不已,而洛兹教授要的是混乱与惊恐。
教授因为没听大队长的话,因为招摇,就给梦马一眼瞅见了。梦马穿回到钟楼内,连羽翼都没收起,就对南面窗边的婕老师说,“婕妈妈你往这边看,你老同学在后街口呢。”
婕老师就赶到北面的窗口来,梦马指着远处不可见的灰雾说,“她现在一棵树上,不怀好意的样子。”
婕老师就在望远镜里找,伊安也揽起青宁的身子跃到了这边来。窗下有路穿过钟楼底层,直通远处,最那头是北门城楼。婕老师在一个街口的树顶找到了洛兹,洛兹的脚下,红黄的树叶不禁紫绿色空气的吹拂正潸然下坠。
婕老师对梦马说,“好,我看到了,你忙你的去吧。”
婕老师在望远镜里看到洛兹有两层容颜,一层有闪亮褐发、姣好容颜,其下又覆着一层灰白头发和苍白脸。
洛兹把手里晶球又看一看,其内人头攒动,还有戴着警帽、拿着警棍的,她还觉得不够,就有光从她眼里又跑进这晶球里。晶球即时饱满多了,纷乱的嘴巴有了,火光有了,枪支也出现了,一个装甲部队也从她的眼里飞出开到了蓝色晶球内。内容太多,晶球自觉膨胀起来。
婕老师在钟楼内看到这样情景,也调出了两点蓝光,就从望远镜的两个镜片飞出,在迷雾中无声前行,奔洛兹而去。又好几点蓝光也相继放了出去,则去往它处。因为婕老师病还没好透彻,忙了这半天,大费意念,十分疲惫。伊安发觉,忙就伸过一手来在后搀着,婕老师则仍旧在望远镜里把洛兹盯得紧紧的。
伊安说,“我去把她抓起来,怎么样?”
婕老师说,“拷住了她手没有用,蒙住了她眼睛也没有用,除非把她眼珠子也拿掉。”
伊安说,“那我就下不了手了。”
这时,洛兹手里的晶球已变作一个南瓜那么大,另一个手在这晶球上又拧下一块来,鸡蛋大小,托在了手掌心抖了几抖,也变成了一个南瓜这么大,成功复制,就见里头警民争斗也是风起云涌。她把一个晶球弹起,吹出一口气,晶球就向着剧院前广场翩翩飞去,那一个晶球又把它吹到博物馆广场那边去了。
晶球来到了广场上方,急剧变大,陡然跌落,妄境中血拼的军队警民就与真实人群混杂。人们正惊慌,就要失去方寸,还没喊出。这时又有一个晶球,其内容为零,也在这里爆炸了,就把那前一个妄境都挤到一边去了。惊恐的人就看到身前的军士都淹没在空气中,就像是被一阵轻风扫去了。
那博物馆前的晶球也是如是,虎头蛇尾,来去匆匆。
洛兹等了一会,还没见动静,心说,呀,怎么蝴蝶效应还没发生?还怀疑是这空气污浊,害人们看不见她之意念,就想,等我来过,把光效加强,闪瞎他们的眼睛。
她又闭上了眼,又慢慢睁开,就有一点蓝光在她左眼眸内深处出现,慢慢浮游到近前,冰莹露水那样渗出来。她全身心看着这颗露滴,正等着它飞离。
突然,似有一道雾水扑入双眼,正待起飞的晶粒又给打了回去,逃到了眼眸深处的幽暗之中,她的双眼却蒙上一层蓝膜。
钟楼内,婕老师还紧盯这洛兹,须臾,就见洛兹棕色头发与年轻面容褪去,脸变得苍老阴郁。伊安看了大奇,一个花季小姑娘怎么瞬息就老了呢,好替她遗憾。
婕老师这才大出了一口气,对伊安说,“哈哈,给我偷袭到了,那个教授不知道要怎样恨我呢,一定想杀了我,你要保护好我。”实在太累,就转身靠着窗槛墙坐倒下来。
梦马则去到了一幢高楼的一个窗槛上,幕墙内有着一群人,一个老男人正拿着望远镜往外看呢,梦马认识,是蒲老板,也就是蒲三的伯伯,也有人传其实是她的生父,所以才蒲三做了总裁,大儿子也得蒲三管着。
蒲老板旁边有好些人只管嚷说,“乱咯,乱咯,怕是要封城了。”
蒲老板的秘书说,“蒲董,不然就叫总裁过来呗。”
蒲老板说,“她不要在上都做事的,我们一大群大老爷们还要叫她来保护么?”
就有人说,“老大,那咱们赶紧走呗,我们又不是没飞机的。”
听到这里,梦马脚在底下钢架上一点,飞了出去。
城外东南角万国大厦异常醒目,梦马疾冲了过去。天台没有人,下一层观光厅内,颇有些游人看热闹。降到了又下一层,就见里头不少要员与富贾,饮料大王王老板赫然在座,众人谈笑自若。早宴还没完呢,席上有一狼一虎一人,所有宾客都面向外窗,避开了海景,专对着混乱的街市。梦马将手下窗扇小开了那么一点,桌上血气逆风行来,又有煞蛊的腥臊之气随之而出。梦马摸出一个小耳目,摁在幕墙玻璃上。
梦马把城外高楼巡视一遍,又来到北门广场上,那底下陪同静坐的北山都执政一行才与人们话别,没有回到相隔不算远的府衙,却走进了一幢商厦,脚下颇有点慌乱,像是也给这阵势吓着了,唯恐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