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虎狼
都喝过了，拿着杯子舍不得放下，有的还只管闻那血气。老学员互问，“今天这饭你喜欢么，不喜欢别浪费了，我替你吃掉。”新学员则还在回味。又有一人说，“我记得，曾经大家都以为这吃法太野蛮，这味道太腥臊，现在怎么不说了呢，可见观念是可以改变的，大家一定要解放思想，千万不可被束缚了。”
就有人看着桌上那小鹿，一手就去抓盘中的针管，喃喃自话，“王老板，大家都是好伙伴，你非要这么饥饿营销我么？”
那一手就要去抓鹿，小鹿正安心吃草呢，给吓了一跳，心想这个丑八怪喝了我的血也不好好谢我，还来打搅我，好讨厌。好在王老板过来搭救它了，把这个醉了的会员手拦住说，“太野蛮了，太野蛮了，它还这么小呢，你就放过它。”
这会员说，“我就想野蛮一点嘛，我们这个民族就是太不野蛮了，这是我们的缺点，还不要改么？你就不想我们民族复兴么？”
以前野蛮这两个字是会员一致送给王老板的，现在，对这个两个字没一个不比王老板饥渴。王老板脖子扭一扭，就把一群野蛮饥渴之眼引到了那桌的大灰狼身上。
服务员当先走出一步说，“诸位请这边来。”又把众人引领到了狼桌。
灰狼也为这十几名会员供血一次，它的补给是牛羊肉，有生有熟。
众人都喝了，王老板又问，“这狼血比起鹿血来又怎样？”
没人理他，呼啦一下就把虎桌围起来来，才喝了狼血，就变作了狼一样，看架势要一起扑上把这老虎撕了似的。
王老板慢慢跟了过来说，“大家好有战斗精神哪，是想把虎牙拔下来么？”
就见众会员的后脑心个个都冒出温热血腥和暴戾之气，在餐桌上纠缠不已。
一个会员涨着脸说，“王老板，这鹿血令我的身体沸腾，这狼血又令我的意志沸腾，再把这虎血也喝了，我们大家都喝了，就能令我们的民族飞腾，我这样分析对么？”
这时，汤司长拿起了托盘里的针管，看了看，这个针管比前两桌的都粗，瓶也大上一倍，他也不怕，伸手就抓住老虎的下巴说，“我来给大家分餐。”
老虎这时张嘴小打了一个阿欠，司长蛮横不准它懈怠，捏住了老虎的鼻头，紧扣着老虎的上下颚。小柱也正上方看着，心想，这人是疯了。老虎脑袋拧了几下，也就安静了，没跟汤司长计较。前司长笑了，另一手就把针管扎入老虎的脖颈。老虎也没有挣扎，鲜血流入瓶内，满到了八分、九分、十分，前司长仍不想罢手。服务员两手握住汤司长的手，这才把那针管移下。
汤司长瞅着老虎，颇为自得，十分愉悦，心里想着，这就是被我征服。
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个满杯，集体碰了一个，相继离开了桌子，或走到书案边，或走到壁画下，或走到博古架前，或是傍着幽兰，相得的彼此畅聊，自嗨的独自品饮，偶尔一两个看看餐桌又看看杯子，不免遗憾这就是今日最后一杯了。
有一个会员率先喝掉了最后一滴琼浆，就大叫，“王老板，那个桌子上你又是要搞什么名堂？”
引得大家都往那个大长桌看，大家一想，原来血宴尚未结束，还有得吃，就纷纷把杯里的虎血都喝了，又赶到这长桌来。
王老板退后了几步，不答反问，“各位同窗先告诉我，喝了这虎血，这不怒自威万兽之王的血，又是什么感受呀？”
有人大呼说，“霸气！”
王老板一看是李老板，就问，“那是怎样的霸气？”
李老板扫看众人说，“说来大家共勉，就是这世唯我独尊的霸气，这世上万物皆可为我所有，人类皆可为我所用，我就是这星球这世界的主人，这样的霸气！”又走到了虎桌旁，与老虎合影，睥睨所有，不可一世问，“同窗也是这种心理么，敖老板你怎么想的呢？”
敖老板见指名问他，不愿输阵，就拿出一只手来指点挥舞说，“往常我也喝过兽血，却从未有今天这样感想，照我想来，这一定是王老板给我们安排下的又一堂课，这课讲的是为人为王为霸之道。”
学员想了一想，颇有同感，便即点头附和，就请敖老板细细的讲一讲。
敖老板便演绎开来说，“人，一个普通人，就如这美丽小鹿，我们来看看它的牙齿。”就走到鹿桌旁，手伸到小鹿的唇边，掰开小鹿的嘴唇，露出上下白净牙齿，又用手指在小鹿的齿间磨了磨，这才说，“它所以美丽无辜，是它没有尖锐的牙齿。一个人所以普通，是因为他善良么？凭良心说话，他真的善良么？”
忽而就荒谬笑了起来说，“世上确实也有善良这个东西，但，在一个人群中，它永远只可能是少数，在一个人自身，也只是少数时候。人所以普通，终究还是因为他无能、无力、身无利器，就好比这小鹿。一个人，但凡有点聪明，他就想成为人上人，这就是为人之道。喝得了这鹿血，就可以与狼一较上下，可算得百人之上，是人中人。”
又走到狼桌边说，“能喝到这狼血，能力、手段就不一般了，算得上万人之上，是人中之王。”
再就靠着桌子边瞄着那边的老虎说，“能把那老虎也拿下，那就是亿人之上的人，是王中之王，王中之霸！”
众人一片夸赞，王老板却大叫说，“不好，不好，我们毕竟是人类，大家有竞争是真，可还是有爱的呀，我真的就是单纯请大家吃个饭嘛。”
敖老板说，“王老板嘴上这么说，心里一定还是跟我想的一样。”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似笑非笑。
王老板说，“可能有些时候，我心里也是不得不这么想。”就问众人，“大家都是喝过虎血的人，都是人中之霸，不知还有什么能配得上你们的胃口，能叫你们的胃口又提起来呢？”
众人都骂，“王老板，你这个奸商，就是不爽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