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为何要觉得屈辱?”容凛开了口,声音沙哑,像是在问陈墨,更像是自问,“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百姓甚至送我外号‘权相’,是什么?是大权在握,是朝廷上的一言堂,是没人质疑我的决断,你说,我这样的身份,有什么屈辱的?”
“容相自己心里清楚。”陈墨斟酌之后才开口,“你经历了什么,才有如今这样的权力,容相心中应该清楚。”
容凛看着她,很想问她到底是谁。
那沉静的面容,淡定的神情,妩媚的眼微微上挑,却含着丝丝冷意。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却可以和记忆中的面容重合起来。
记忆中的女子,容色出众的多,也是这般沉静,只是从未有过这样的冷,那女子看向安王的眼神都是含羞带怯的,只是安王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吧。
“……况且,容相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独断的吧。”陈墨最后一句话适时说了出来,嗓音有些凉。
“这就是你的错了,”容凛看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也不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但是……你以为燕长欢是什么人?不过是个世家小姐罢了,她没有能够治理国家的能力,没有那样的眼界,也没有泱泱的气度,你以为她凭什么能坐稳这个垂帘听政的位置?”
以这种不屑的语气来说燕长欢的是非,容凛……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他不怕她把这些话传出去,是太过自信,还是不准备留她性命了?
“你有能力,有眼界,也有气度,唯独没有忠义。”陈墨淡淡道。
容凛不愧是掌权多年的人物,即使听到了陈墨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语也没有任何不对的表示,“忠义啊……佞臣、奸臣从来不需要……权臣也不需要。”
“权臣?”陈墨讥诮道,“容相并没有尽到臣子的本分,自古以来,臣权过大便是祸乱的根源,容相做到今天这地步,这种道理难道也不懂么?是舍不得权力吧。”
容相没有说话,陈墨起身,步步紧逼。
“亦或是……害怕燕长欢将你的丑行暴露于天下?”
陈墨轻声道,那甜美的声音如同致命的毒药,是容相曾经再熟悉不过的语气了。
他脑海中闪过很多事情,最终化作冷笑一声,“陈吏目,你一个区区六品太医就敢来威胁老夫,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她眉目间的戾色一瞬间敛尽,“我并非是威胁容相,萤火之光怎敢与皓月争芒?只是容相的旧事,今日我可以知道,明日就有别人知道,包括……容公子。”
“对于老夫而言,不过是杀一个和杀十个的区别了,能让一个人悄悄消失的方法太多了,不是么?”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容凛就没打算留情面。
“容相说笑了,若容相是那凶残暴戾之人,我就不可能还安然无恙站在这里了,大燕也不可能苟延残喘到现在了。”
容凛瞳孔一缩,看着她,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