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大家，你们的好心我们祖孙俩肯定会铭记一辈子的。小妇人我确实有事，要往前赶。我孙女那么小，昨天又昏倒了，实在是没法往前走了。那位好心人，能收留我孙女吗？做女儿孙女童养媳那怕做牛做马我多会让我孙女报答你们的。”
见大家劝解，唐家奶奶默默地低下头思考一下后，抬起头毅然决然地说。
听奶奶这样一说，小女孩一下抬起头来，惶恐的双眼盯了下奶奶，随即用力紧紧地咬住了双唇低下头去，眼泪禁不住从脸上“卟唆卟唆”直往下掉，好几位大婶大娘又忙不迭地擦起了泪水。
“先不说这个，先不说这个，我与队长也不是一定要您和孙女留下来，这样大的风雨雪，你们身无分文，又没有吃的，加上身体不好。确实很难往前走。二位先休息一下，看情况再确定。再说，我们这边就是有人愿意留下贵孙女，也要有时间考虑确定，她奶奶，您说是吗？”
看到祖孙俩的现状，爷爷提出了新的建议。
“对、对……”
“真要走，也等风雪停了再说……”
“我娘家二婶那边，听说想要领养个女儿，我就赶去问一下。”
“好、好，她奶奶，你就等个消息吧……”
“这位大嫂，您娘家那边确实想要小女孩吗？”听说有人想领养小女孩，唐家奶奶眼睛突然一亮，急回过这头来说。
“上次回娘家，听那边说起过。那边的二婶她们结婚已快十年了，到现在也未能怀上孩子，急于想要个小女孩冲冲喜。我赶明儿赶紧去一下，二婶和她一家人都是实诚的。”
大婶赶紧凑上前轻轻地说。
“好，我就再留几天，拜托了。又给大家添麻烦，真是过意不去。”
唐奶奶回过头，深深地给大家鞠一躬：“你们的恩情，我一定会记上一辈子的。”
“她奶奶，千万别这样说，谁还没个难的时候……”
几位大婶大娘又忍不住抹起了泪水。
这些山里婆子，本来一个个下堂能干活，上山能砍柴，挺坚强的，平时一个不顺心，也许还会与自己男人干上一架，但今天不知何因，眼睛都红彤彤的，只会抹泪水了。
“祖孙俩也需要息息，老太婆应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大家帮个忙，送祖孙俩先到我家去再说吧，长根，你快去给二奶奶送个信。”
与边上人打个招呼后，爷爷上前拉起小女孩，边上那些个妇女赶忙伸手扶住唐家奶奶。在大家搀扶下，将祖孙俩送到我家。得到信息的奶奶连忙走出大门，将二人让进家。
这时间，无论你怎样闹腾，无论你怎样渴求，无论你因饥饿希望它停住脚步，还是因饥饿希望它赶快往前，它总是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这一大通的闹腾，待安置好祖孙俩后，已经是下午。如果不是风雪天，这短短的冬日，太阳也快下山了。忙乱了一天的社员们，饿着肚子一个个告辞了。
哎，这可不是山里人待客的习俗，但那灶，已几天未受炊烟的光顾了，也确实是没有办法啊。
奶奶看到唐家祖孙俩满脸的疲惫、已经分不出颜色的衣服，给二人烧了一锅热水，请二人洗涮一下。听说洗涮，唐家奶奶明显愣了一下，露出尴尬的神色。
爷爷见状，连忙从柴房里取出浴盆，让奶奶拿入房间，顺便与奶奶打了个招呼后就去参加社员大会了。
奶奶一愣，反映过来后连忙将脚盆送入房间内，舀好热水，找出二套换洗的衣服送上说：“她奶奶，不好意思，实在没有配得上的衣服，好在是在家里，先将就一下吧，等下将换洗下来的衣服洗一下，烘干后就可以换回去的。”
奶奶轻轻地放下换洗的衣服，转身时又说：“你们自己先洗一下，我准备点吃食，洗完后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二位就可以恢复过来了。”
“啊，千万别，我们祖孙俩已不知怎样回报大家了。您再这么客气，真会折了我们的寿的。”
“当自己家里一样，你们自己洗，我去准备了。”说完，奶奶帮唐家奶奶她们拉上门后便大步离开了。
“哦哟，这个小孙女，穿上男孩子的衣服，更俏了嘛。来，让奶奶看下。”
约半个时辰，唐家祖孙洗涮完毕，换了衣服走出房间。小女孩穿上了明显要大的多的男孩衣服，裤脚拖在地上，二只袖子长出双手一大截，走一步甩一下，恰似舞动的水袖，显的滑稽而又妩媚。
奶奶见了高兴地迎上去。
“奶奶好。”
小女孩没了先前的拘束，大方地走向奶奶。
“真乖，到底是书香人家的孩子。”
奶奶迎上去，高兴地将小女孩搂在怀中。
“书香人家！”
端着脚盆跟在孙女后面的唐家奶奶脚步明显一滞，脚盆里的水差点晃荡出来。
“啊哟，我来我来。”
奶奶连忙放开小女孩，分开双手迎向唐家奶奶，将脚盆一把接在手中。
“这怎么行，她奶奶，您快放开手，放开手。”
唐家奶奶欲扭转身，无奈力气根本无法与从小劳作惯的奶奶相比，加上长时间得不到温饱，这体力就更不行了。一不小心，脚盆就到了奶奶手中。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神情十分尴尬。
奶奶倒了水放好脚盆，见唐家奶奶还呆在那里。便走上去拉住唐家奶奶的手，一直将她拉到堂前，让她坐下，唐家奶奶似乎还未回过神来：他们可都是自己和孙女的救命恩人，这可是自己和孙女的洗澡水，让一个救命恩人倒洗澡水？
“她奶奶，您身体不好，这应该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奶奶……”
唐家奶奶似乎有东西哽在了喉咙口。
“不说，不说，来，来，不好意思，他爷爷到生产队里开会去了，来不及到镇上去，家里只有一点红薯。好歹吃一点。大人还好，看这孩子，真是遭罪了。”
奶奶边说边将小女孩拉到灶边，把一个煮熟的红薯往小女孩手中塞，乖巧的小女孩连连摇手，还不停地将小手往背后躲。奶奶轻轻地拉着，小女孩说什么也不肯接，被奶奶拉过来的小手紧贴着宽大的衣服，手指轻轻地绞着衣服的一角，似乎想从这里绞出一丝答案来。这受过良好教育的小女孩在沿途的奔波中一定是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现在突然受到陌生奶奶这样的款待，饿着的肚子十分渴望能接过红薯并大口啃咬，但受过的教育特别是沿途苦难的经历又不允许她这样做。小小的脑袋肯定是不够用了。
“啊哟，多懂事、多乖巧的小姑娘。她奶奶，你快过来劝劝你孙女，你也过来吃一点。”
奶奶边说边又走向唐家奶奶。
“她奶奶，你们是我和我孙女的救命恩人，你们的恩德小女子我已不知怎样报答了，这个情不能再欠了。”
“她奶奶，你说什么呢？你小孙女才多大啊，这么懂事。真让人羡……”奶奶突然想到了小女孩的爸妈，这样的小女孩，没有了爹妈，真是可怜，赶快刹住车。
“她奶奶……，”奶奶看一眼小女孩，走到唐家奶奶身边，一把将红薯塞到唐家奶奶手中后，“她奶奶，您真舍得将孙女送人？”附在唐家奶奶耳边轻轻地问。
唐家奶奶二眼一红，赶紧偏过头，深深吸口气压一压，又缓缓转过身来。
“是的，我孙女很懂事，路上，我已经与孙女商量过了。不瞒她奶奶说，我们家现在只有我和孙女二人了，家属里确实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去办。这样盲目往前走，二人迟早都经不住那磨难。让小孙女留下来，一方面我可以放心地往前走去为家属办事了，另一方面，也为唐家留下条根。”
唐家奶奶咬了咬牙，加上一句：“不是我狠心啊！”
“她奶奶，你千万别多心，我可没有这样想，小孙女留下来也是好事，那么乖的小女孩，根嫂她二婶一定会当宝的。”
“来，就算为孩子，我们一起吃一点。”
奶奶再次把唐家奶奶拉到堂前饭桌边，将小女孩抱上了饭桌旁边的凳子。
在南方的山区，家家户户的堂前几乎都有这样一张方桌，太平盛世时，每当用餐，特别是晚餐，家家户户所有的家庭成员都会聚在一起，满满一桌，有说有笑，共享天伦，这也可以说是家庭成员最齐全的时候，因为白天，劳动力基本都会上山干活，路途遥远，中午随便带个吃的，就在山上解决了，晚饭一般都比较讲究。
因为这饥荒，有多少时日已没有这样的生活了啊。
瞧一下这原本一家人用餐的方桌，奶奶忍不住鼻子一酸，随即马上回过神来：“她奶奶，说什么也要填填饥，更不要说这孩子了。”
在奶奶再三再四的劝说下，唐家奶奶从手中的红薯中拗了小半个，将大半个给了小孙女。
“吃把，奶奶的恩情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