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帕萨特风驰电掣的在道路上行驶着.
“停!”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车里传来。
车急停,在路上滑出一道黑线。
“在这里吗?”车窗摇下,一个粗犷的面容出现,声音浑厚,中气十足。
“不一定!我只能算到它们曾来过这里。”是“它们”而不是“他们”。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坐在汽车后座,一双灵动的眼睛却是透露着与年龄不对称的睿智。
对着处在驾驶座的粗犷男说道:“找人问!”
粗犷男苦笑一声,这小精灵,说话惜字如金。
“哪里?”
小女孩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宛如青葱,看也不看那男子,指着一处方向说:“那里,三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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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和小伙子依旧在争论不休。
老太太主张走路去派出所。
小伙子想要直接跑回家,然后去烧香拜佛。
老太太想起的是人命,司机、售票员、夫妇,这车上可是有四个人,而且他们还不知道,与他们同车的两个或是三个人,其实都不是人。或者说只是曾经是人而已。
小伙子想到的也是人命,当然是自己的命,在他看来,这种涉及灵异的事件,不是自己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能够解决的,应该去找那些大师什么的。自己能从虎口里逃生就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怎么再敢去捋虎须?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一辆车猛地停在两人面前,吓了两人一跳。
小伙子最是敏感,身体一跳就想跑。
老太太拉住:“别害怕,是人。”废话,在人的认识中,鬼什么的应该不会开车吧?
那也不一定,刚才不是有鬼坐公交了,坐公交做腻了,想要买辆车开也是有可能的。
车窗摇下,那个小女孩伸出头来,粉雕玉琢,招人喜爱。
被降低了警惕的老太太和小伙子也不跑了。
小女孩问道:“请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两个神经兮兮的人?”
神经兮兮?人倒是没见,鬼倒是见了两个。
小伙子赶紧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小女孩点头,退回车子。
那个粗犷的男子伸出头来,豪爽笑道。
“那两个根本就不是鬼,哪有鬼会坐公交车?说的话你们也不信吧!”
老太太问道:“那他们没有腿怎么解释?”
“他们都是精神病患者,之前一直都说自己是清朝大统领,穿着僵尸服。被他们的儿女送到了精神病院,今天因为护工的疏忽,他们两个逃了出来。我们是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正在寻找他们。至于没有腿,那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曾经截肢过,那两条骨头形状的假腿是根据他们的喜好特殊定制的……”
老太太和小伙子面前接受了这个解释。
小伙子一副马后炮的样子:“我说嘛,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鬼?”
老太太嘟囔了两声,虽然还是有些疑虑,但是终究没有说什么。
车子离开两人,朝着公交的方向行去。
车窗封闭,那个粗犷的男子抹了一把汗,自嘲道:“我这忽悠大众的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了。”
“神经病总是应付鬼物或是见鬼之人的最好方法。”小女孩道了一句。
幽暗的道路上,一辆汽车急速行驶,开着车灯的它像是一头野兽,正奔向自己的猎物。
“这个世界,终究不是你们眼中的世界……”小女孩喃喃自语。
这次追踪并不短暂,老牛一样的公交车不知如何跑到了一百公里之外的密云水库。
前方道路上的公交车依然在望,粗犷汉子停下来车。
公交车稳稳地停在一处上坡路的中段,车灯开着,没有声响,极其诡异。
粗犷汉子和小女孩走出车,小女孩手持罗盘,看着汉子拿出一把木剑,摇头道:“师叔!恐怕来晚了!”
汉子闻言一震,加速朝着公交走去。
微风吹过,天上的乌云被不知吹到了何处,茭白的月光如同水银一般倾泻下来,天地之间一片明亮。
一道绵长的血迹从公交的车后流出,一直流到坡道的底部,形成了一道血河。在月光的照射下,鲜艳的血呈现出诡异晦败的黑色。
汉子沿着血河一步步朝着公交车走去,手中捏紧了桃木剑。
公交车门打开,几具尸体凌乱的倒在车厢里。
司机眼睛突了出来,挂在旁边的方向盘上,鲜血流满了整个座位。
那个女售票员胸脯上多了一个洞,眼睛张着,露出无限恐惧的神情,似是在死的时候经历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那对夫妻的死法更为诡异,他们如同鸳鸯交颈一般,将各自的嘴巴朝向了对方的脖子,但是这对鸳鸯却是带有利齿的,他们分别撕开了对方的大动脉,脸上露出无限享受的表情,似是在为能够沃饮鲜血而愉悦,在临死时候也没有感到痛苦。
汉子咬紧了牙关,一拳头砸在了柱子上,砸成了一个直角。
身后传来小女孩的声音。
“它们已经吸食了足够多的献血,此时恐怕已经逃进了密云水库,别想找到他们了。”
汉子看着不远处那巨大的水库,简直能咬碎钢牙。
自责道:“要不是我,他们也不会死……”
小女孩出现,说道:“命数,都是命数。”随即皱了皱眉,摆弄了一下手中的罗盘,对着月光默诵了几句,疑惑说道:“奇怪,卦象显示,这里还有活人!”
活人,这些人可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连灵魂都飘散了。
这时候,突然间,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夜的沉寂,在诡异的杀人现场,有着一种令人悚然的能力。
大汉连忙迈进车厢,左右找着,本来以为是那对夫妻,但是费劲分开了他们也没有看到什么孩子。
“那里!”小女孩迈动着一双小脚,躲开到处都是的血迹,指着那女售票员的尸体说道。
大汉连忙到女人尸体面前,默念了一句:“得罪了。”然后开始翻动尸体。
尸体的裙摆之下,一个瘦小的身体出现在大汉的眼前。
那是一个不过鞋底大小的婴儿,婴儿似是很虚弱,那声高亢的叫似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鼻翼抖动着,彰显着他仅有的生机。
大汉单膝跪地,脱下外套将这个婴儿裹了起来。
“你要收养他?”身后传来小女孩的清冷声音。
“总不能让他死在这里。”此时的北平已经有了寒意,要是将这个虚弱的婴儿放在这里,不消三个小时,他一定会冻死。
小女生指了指那个倒毙的女子,说道:“她的生命力很顽强,被掏出了心脏之后也没有立刻死亡。但是这个孩子。”指了指大汉怀里的婴儿,此时的他正香甜的睡去。
“他觉察到了营养中断的危险,强行出生,强行掠夺了他母亲的最后一丝生机,真是孽障。”
大汉摇头,说道:“生命就是这样,新旧交替,去芜存菁,他母亲终究是要死的,能够将最后的生机交给自己的孩子,相信她泉下有灵,也会快慰的。”
看着惨烈的车厢,大汉迈步走出,慨叹道:“可惜我不是招魂祭司之流,不然可以召回这女子的魂魄,问一问这孩子的身世。”
“找一找就知道了,现在是信息社会!”小女孩如是说道。
两人离开高坡,朝着汽车走去。
大汉将婴儿放在了副驾驶位置,说来奇怪,这小孩刚从血泊中捞出来,不哭也不闹,睡得跟一头猪崽子一样。
“没良心的小东西。”小女孩骂了一句。
大汉摇摇头,启动车辆,朝着远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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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公交总站报案,说是昨天晚上我站最后的一辆车中的一名司机和女售票员失踪,至今已经超过了十个小时。
警察迅速排查,并且找到了昨天晚上那个曾被误认为神经病的小伙子。
小伙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晚,北平晚报和北平新闻报道了这则令人震惊的新闻,电视台对小伙子和老太太做了专访。
但是奇怪的是,专访中两人并没说涉及鬼怪的内容,也许是受到了警告。
第三天,警方在距离香山一百多里的密云水库附近找到了这辆失踪的汽车,并在公交车里发现了四具尸体,尸体高度腐烂,现场极其惨烈,几个刚毕业的医科学院学生甚至吓昏了过去。
这件案子疑点颇多,但是鬼怪作祟的事情,警察是不会信的。
更加另人不解的疑点接踵而来。
第一:发现的公交车不可能在跑了一天的情况下还能开出100多公里,警方更发现车油箱里面根本不是汽油,而是鲜血。
第二:更让我们不解的是,发现的尸体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已经严重腐烂,就是在夏天也是不可能发生,经尸检证实并不是人为的。
第三:经警方严格检查当天各个通往密云的路口监视器,什么也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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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大汉带着小女孩出现在香山区。
“删除了监控视频真的好吗?”小女孩问道。
“当然,要是视频流了出去,那会造成恐慌的。”
“就是这里了,这里就是那女售票员的住所。”
经过一番探询,两人得知了这名叫做寒夭夭的女子的基本情况。
她今年二十岁,父母双亡,家里没有什么人,独居。
十七岁辍学之后就一直在车站里当售票员,七八个月之前才开始显怀,但是却没有任何关于孩子生父的消息。
街坊邻里怜悯,向车站领导说情,让她继续当售票员,直到今天。
情况就是这样,本来想要将孩子送给孩子生父的大汉此时也是没了主意,叹了一口气。
“你不会是想带着他吧?”小女孩不怀好意问道。
“我不能啊,我带着他就是害他啊!”大汉说了一句,看着襁褓中的小孩,两三天的喂食,他已经恢复了很多,虽然是一个早产儿,但是却是元气丰沛。平时不哭不闹,饿了就吮手指,想撒尿就嗷嚎一声,真是乖巧到了极处。
“你有这种想法,我很欣慰。”小女孩老气横秋说道,然后看了看这个孩子,皱眉说道:“这孩子的命数我有些摸不准,所以说是一个大麻烦。”
“算不出来?”大汉惊叫一声,看着怀中婴儿,目瞪口呆。
这婴儿兀自吮手指,只是饿了的征兆。
小女孩精致的面庞五官似是挤到了一块,感觉很没面子,说道:“也不是看不清,只是有些朦朦胧胧的,像是雾里看花一样,所以说,这孩子很危险,不知道来路,我们还是将他送孤儿院得了。”
大汉摇头:“小时缺爱,长大缺钙。孤儿院那种地方是养不出什么好孩子的,培养出问题少年就是罪过了,你不也说他是个麻烦吗?”
“那怎么办?”
“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