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也许没多少人会记得,但那几个苦心积虑想要抓到我的警官,他们一定会深深地把我烙印在心里,从憎恨再到无限的憎恨。
我就是六年前江城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黯鸦。
我也不知道最初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代称,后来也就习惯了。习惯了穿梭在黑夜和白昼的日子,习惯了亲手去抚摸冰冷的肌肤和锋利的器具,习惯了人们口里的恐惧和虚伪。但是,我仍然不能用习惯来掩饰我兴奋的乐趣,是的,同每一个变态杀人狂一样,我如此依赖于杀人的乐趣,我喜欢杀人,我也知道我就是个变态,我明白我的肮脏,但是,亲手解决掉一个活生生的人时,我真的不再有空虚和寂寞,我的生活如此丰盛。
一个会呼喊,会流泪,会恐惧,会流血的人,你看着他慢慢安静下来,慢慢僵硬着,直到真正地变成了一堆肉而已,那样的氛围里,真的真的能让心跳无限加速起来。
你们把我的事迹一次又一次地压了下来,你们害怕我引起社会的恐慌,你们在调查,在追捕,让我可笑的是,你们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我并不在乎我的杰作是否伟大,我也不是那么频繁地让一切泛滥。是的,总有一天,我还是会停下来的。
人总要有休息的时候。
简而言之,我曾经是一个凶手,但此时此刻,我真正地是一个在认真写作的作者。
所以,你来尝尝我从地狱带回来的珍味吧!这一次,你能抓到我,将我置于正义的利刃之下。
那么,这一切,让我从六年前慢慢开始说吧!
2010年的4月12日,那是我这一生,第一次与死亡如此之近。
我下了班,如往常一样驾着车回到家里,我下午六点过启程,中途接了好几通朋友的电话,他们约我去公司附近的酒吧里喝酒。我拒绝了,我只想回到家里,舒舒服服地躺着能睡个好觉,因为那段时间公司分配的任务实在把我忙透了。那一天正好是完成的指定日期。从城区到我住的地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平常也都是从高速路段驾驶,然后下到林塆。但是那天通往林塆的高速堵车,所以我选择走了比较偏远的58公路,因为路上没什么车辆,所以我加快了车速,58公路当时正在处于整改期,但是实施方案一直没有批准,具体的,是四年后才开始动工整治,也就是现在江城南阳区416公路。那时侯,路况虽然糟糕也比较偏远,但到林塆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
那天有雷阵雨,天很暗,风也很大,直到我开到板峰山下的弯道路口时,让我意料不到的事发生了。
灯光的前方是一辆停在路边的红色车辆,由于大雨让我的视线模糊,所以我并没有看清车牌号,车前面有个人不断地招手,他示意让我停下车,我减速开到他身边时,他冒着大雨走到我的车窗前,我打开了车窗,然后他就用手指了指前方,大喊着“兄弟,前面滑坡,开不过去不了!”。他眼睛被雨水打刷着,半睁半闭的,圆润的脑袋摇晃着,身子也都湿透了,看上去,他比我年长了几岁。我冲他笑了笑,刚准备搭什么话的时候,他就转身进了自己的车里,我往前方看了看,除了大雨和雷声,路上的残枝落叶,感觉也不像有滑坡的样子,而且如果有,那我车里的路况报点怎么都没提到呢?我心想着是不是刚发生的。
这时,那个红车里的男人探出头来,问我要不要往回开,他说他车熄火抛锚了,问我可不可以载他回城区,我当时并没有多想,然后我就让他上了我的车里,他一边笑着一边整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前面是哪段路滑坡?”我出于好奇就问了他,这时他明显有些紧张,然后吞吞吐吐地说着“就前面那个弯道,滑坡了,堆了一大堆石头和泥土,根本开不过去”,看着时间慢慢晚了去,要回去也只好往回开了。
我往左边打着方向盘,把视线集中在车的身后,慢慢地挪动车身时,忽然间,我右腹部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我想回头,这时,副驾驶的那个男人把他的衣服套牢了我的头部,又使劲地捅了我几下,我用手捂着受伤的地方,意识在慢慢消散,我感觉到他踢了我一脚,然后我从驾驶座上滚下了车,倒在了雨泊里。
车子轰鸣着,我看着车的尾灯渐渐远去,感觉身子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我昏了过去。
雨下得很大,雷声在嘶吼着。
我再次醒来,是在江城中心医院里。我的腰间被绑得实实的,病床上的灯光不断地刺着我的瞳孔。我慢慢地恢复意识,听到了身边的欢呼声,一个女护士高兴着叫喊道“病人醒了,病人醒了”,我嘴巴特别干,特别想喝水,我使足力气跟护士说我想喝水,她凑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跟我说道“你现在腹部及胸腔受损严重,还不能进食任何东西,要是口渴,我用水给你轻轻润润”。
我醒来的这一天已经是4月18日了,整整昏迷了六天,在没有意识的世界里,我觉得我就是死了的。
在医院呆了一段日子,身体逐渐恢复健康时,警方终于来询问我了。
来问话的是王准警官和一个身子瘦小的警员。王准规矩地坐在我病床右侧,手里握着一些文档,眼神犀利地注视着我。
我看着他干练的身子,那一副严肃苛刻的脸面,感觉他是要从我脑子里挖到任何他想要的线索。旁边的警员手里拿着笔和记录本,在等着记录。
“你好,我叫王准,是负责这次‘58公路凶杀案’的组长,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一切线索详细地告诉我们。”他语气坚定地对我说着。
我能听得出来他并不是那么在乎我身为受害人的身份,相反,我能感觉到他在紧张着他的时间,我昏迷这么久的日子,一定对他们警方的破案有了拖延,他们找不到线索,只能苦等着我醒来,然后得到他们想要的。
“我是在六点十四从南阳区驾车开往林塆方向,由于高速路段堵车,然后我就选择了58公路,大概是在六点二十五左右,我开到了板峰山第二个弯道处,然后就在那看见了一辆红色车辆,车牌号我并没有看清,有个男人在示意我停车,他说前面有滑坡,然后我就没再往前开,之后他说他车抛锚了,想坐我车回城区,我没多想就让他上了我的车,再然后我就被他刺中了,他把我踢下车后就开着我的车往林塆方向走了。”我不紧不慢地把我的遭遇说出来,这些我都还记忆犹新。
“你确定他是往林塆方向行驶的?”“嗯,我确定,当时我还有意识,能看清他就是往林塆方向开的”。王准开始紧追问着我。
“当时你有注意到红色车辆里的情况吗?”他把目光移到手里的文档,仔细地看着。
“雨下得太大,而且那车后座车窗是黑幕,根本看不到车里的情况。他的车是挨在护栏内线里的,当时我只想到回家的事,也就没多注意。”我回想到了这一幕,如果是一般的靠边停车,不会把车身与护栏挨得这么近,除非是那车撞上了。
“根据我们现场的勘察,红色车辆系车祸事故抛锚,车里一共有三名受害者,我们警方也证实红色车主为受害人汪某的。而你,是现场唯一存活的受害者。”
“……”我也不知道回应什么才好,这也就是说,捅伤我的那个人也一样杀害了那车里的三个人。越是想到这,我越是咬紧牙关。如果,我也那样死掉的话。我承认这些后怕让我恐惧了,但我更感谢我的身体让我撑了下来。
“请你为我们描述一下嫌疑人的面部特征。”王准从年轻警员的手里拿过记录本,用铅笔在纸上勾勒出了一个圆廓。
我努力回想那一刻的滴滴点点,每一帧画面都像仍在经历似的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伴随着痛苦和无助。“身高一米七左右,体重大概在60公斤上下,身材很结实,穿藏青色的衬衫,黑色的运动裤,脸比较圆,短头发,眉毛是倒八状的,眼睛小,鼻子右边有小块疤,上嘴唇有点前突。左耳带着一个黑色圆形的耳钉,没有胡子。能记的只有这么多了”我把所能回想到的一一都表述出来了。
王准点点头,然后把他画的肖像递给我看,画的基本上有百分之七八十的相似度,他起身把文档交给年轻警员,把衣领理了理。
“谢谢你的配合,如果对嫌疑人和你的车辆有进一步的发现,我们会及时通知你的。祝你早日康复。”说完后,他转身从口袋摸出了手机,然后走出了病房,年轻警员向我示了好也随着走了出去。
这时照顾我的护士才进来,递给了我一杯水,我静静地喝着。
“出这样的事,你家人都不来看望你的吗?”护士满是同情心地问候着我。
“我高中时父亲就生病过世了,母亲因为接受不了,自杀了。从有工作以后,我都是一个人的。”对于我的身世,我并没有过多在意,应该是习惯了。
护士一脸惊讶地望着我,也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