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过了几个时辰,青潭镇上,几乎家家户户都已入睡,可洞内的陆彦,依然盘腿静坐,探寻着体内真气。
猛然间,他心头一动,一道灵光,于他脑海里闪现,甚至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
这是因为,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他神奇地感到,自己体内,存在着一股仿佛水流般的气体,几乎充斥每一个角落,无论是筋骨,内脏,血液,大脑,都似乎有它的存在,缓缓波动。
他坚信,这必然就是真气,是他所窥探到,亦是道家所谓气海的前身!
除此之外,在这几个时辰内,还有另一种奇异感受,一直萦绕着他,即便此刻他已睁开眼来,不再用《道家气学》中的静坐之法,可这份感受,依然伴随着他,并未因此消散。
似乎是有股由外入内,飘飘渺渺的神秘气息,充斥于四肢百骸,就如体内真气一般,却令他相当舒服。
他忽然感到自己身体很轻,轻得仿佛要飘起来似的,而且那股神秘气息,好像和真气密切交融。
不管怎样,总之身体不痛不痒,他就也没再去思考,一见洞外漆黑一片,推测已至午夜,于是他就地而睡,今日修炼,到此为止。
依仲玄道长所说,气海境虽是六大道境中门槛最低的第一境,但要踏入,也非几天就能成事,而要结成气海,首先必须领悟体内真气,而后再运转真气,凝聚起来,方能成功。
只是陆彦万没想到,感悟真气,仅花一天时间便能做到,比他先前所预期的,倒是要容易得多。
其实,陆彦完全不知,踏入道家气海境的三大阶段——感悟、运转、凝聚,其中感悟真气,虽只是整个道境入门第一步,但换寻常人,哪怕极具天赋,也通常要花三天左右时间,若是如仲玄道长这般资质平平的道士,当初修炼时,更是花了整整十天,这还是在有师父一旁教导的情形下。像陆彦这般修炼第一天就能感悟到体内真气的,古往今来,整个道门几乎闻所未闻,若是仲玄道长身在此处,恐怕已震惊得哑口无言。
直到陆彦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他都不知,这一切,皆是那把神秘木剑所赐予的,而此刻,被陆彦握于手中的知秋,却又在闪耀着耐人寻味的黑色光芒。
隔日,陆彦一早来到后山,因来得早,他直接就坐在仲玄道长身前,而陈鹏和江氏姐妹四人,由于要寻新的住处,此次并未跟随前来。
很快,仲玄道长身前坐满了弟子,一些和陆彦关系不错的少年,见陆彦修道竟如此勤奋,也是颇为出乎意料,忍不住调侃道:
“实在想不到啊,整天只会捣蛋的陆彦,也会来这种地方。”
“那是当然。”陆彦回过头去,嘻嘻一笑,“我陆彦,也有忙正经事的时候啊,再说替天行道,降伏妖魔,人人有责嘛。”
“哎哟,你怎变得这么有觉悟啦!”那些少年听得哈哈大笑,只将陆彦视作小丑一般。
“还有啊,陆彦。”这时,一旁另一名青衫少年站起身道,“我听景阳镇的阿寿说,今次这只精怪,和以往所出没的可大有不同,那些尸体,听说都是先被一种黑液腐蚀,再被吸干精气,就连骨头变成了粉末,简直惨不忍睹,你难道不怕么?”
“有什么好怕的!”陆彦只是笑了笑,也不多解释。
“嘿,别现在口气这般大,到时就逃得没影啊。”
“不会不会,区区一只精怪而已,再说我要做的事,可不止如此……”说话间,陆彦忽地转过头去,面向仲玄道长,“老道长,以后,我还要帮您把那太极印给要回来,让咱们堂堂正正地坐在道观里听您讲道!”
此话一出,那群少年大为震惊,就连其他本没关注陆彦的弟子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按说陆彦吹嘘自己不怕各种妖魔鬼怪,哪怕说要独自跑去降伏,都可算是情理之中,大家一笑置之,谁都不会在意,可说要帮枯叶道观将被四大道会取走的太极印给要回来,此种大话,非但显得不可理喻,更令人后背骤生寒意。好比一只蚂蚁,忽然有天对人类说,我要灭绝你们,征服世界!
几年前,四大道会派遣几名黄衣执事奔赴青潭镇,请出仲玄道长,命他交出太极印,仲玄道长虽是百般不愿,但又不敢违抗旨意,只得双膝跪地,神色黯然地把太极印送出。这令人心酸的一幕,被青潭镇上包括陆彦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印象极为深刻。
几年一过,只因现今天殷王朝境内道派众多,道观林立,四大道会规模也是越发庞大,更引入了一批道家高手,名曰为朝廷效力。而在对待各道派时,却是作威作福、仗势欺人、以权谋私、毫不容情,尤其是四大道会中势力最大,人脉最广的大道会,更是其中的罪魁祸首。
所以说,陆彦这番话不仅荒唐无稽,若不幸传入朝廷官员耳中,还是一桩不可宽赦的大罪,极有可能遭受酷刑致死,这即是众弟子深感震惊的缘故。
就在仲玄道长身旁,那两名正式弟子——范懿和乐长孙,非但对陆彦这番话不屑一顾,且还满腔怒火,要知道,即便真有一名弟子敢说这话,也只能是他们其中一人,怎会是陆彦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爬虫?陆彦这般未将他们放在眼中的做法,让两人愤愤不平,恨不得立刻上前教训他一顿。
也就在范懿和乐长孙准备发作时,仲玄道长忽然微微一笑,心平气和地道:
“好……好……若真如此,那确是一件幸事。不过,陆彦,这话以后可不许再提,任何时候都不可以,明白了么?”
“嗯!”陆彦心领神会,用力点了点头,“道长,我明白啦,我就把这话放在心里,只说给自己听。”
“对!对!”仲玄道长长笑一声,对陆彦又增添了一份喜爱。
今日所授,依然是气海境的入门式——感悟体内真气,但于昨晚,陆彦就已完成了这一步,他倒也并未点破,依然用心听着仲玄道长叙述,以便对气海多些了解。
到了午时,陈鹏带着江氏姐妹前来,还给陆彦送了些乞讨来的剩饭剩菜,陆彦毫不顾及地大口大口吃着,范懿和乐长孙等人,却是看得摇头叹息。
之后,仲玄道长一口气将《道家气学》中关于气海修行的整体法门大致叙述了一遍,又命众弟子静心领会,他则负责从旁指点。
新弟子中,也仅有陆彦一人,已开始摸索着真气运转之法,自己于角落中悄然进行着。
到了夜间,陆彦又回到洞内,依然是盘腿静坐,回思着白天仲玄道长所授的法门,且感觉今日收获良多,已粗略掌握运转真气之法。
当然,就在他紧闭双眼之际,知秋继续释放着丝状黑气,渗入他的体内,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沉浸在黑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