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月,听见这个名字大家都会以为这个女人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可是真的知道这个女人的人,绝对不敢这么理解。包括韩小月的丈夫和她的孩子们。
韩小月生于动荡时期的上海,父亲是一个身有残疾的工人,母亲是一个从乡下逃荒到上海的农村妇女。当时战乱加上水灾,导致农村的生活越来越难过。打仗需要人,更需要各种物资,其中最需要的就是粮食。国家强制性地征收老百姓的粮食,真的有钱有势的地主们也早早将自己的粮食囤积起来发“国难财”。旱灾和水灾几乎轮流伴随着老百姓。本来鱼米之乡的江南,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韩小月的妈妈,在乡下实在是活不下去了。种地的话,所有的收成不是要交高额的租子,就是被当兵的“兵大爷”抢走。不种地,大家一家人活活的在地里饿死。有力气的男人,忍不住“抢大户”,被冠上“通匪”或者“赤党”的罪名,立即杀头枪毙。没有被抓的老百姓,逼得没有办法只好上山成为了土匪强盗。但是他们的结果也不好过,不是饿死,就是被当兵的剿灭。每一次有土匪被剿灭的话,就会连累附近的村民,当兵的就会在村子里抓妇女或者年轻男人当做土匪或者土匪婆充数。一些“兵大爷”为了灭口,直接在村子里杀人放火。
韩小月的妈妈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韩小月的妈妈姓肖,一家有七口人,有自己的老爹老娘,还有哥哥嫂嫂,两个可爱的小侄子小侄女,加上她自己,一家人生活在村里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没想到一场灾难降临他们家,一大群国民党士兵冲进他们家。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抓,他们家马上变成了一个混乱的样子。士兵诬陷韩小月的舅舅是土匪,韩小月妈妈一家人就都成为了土匪家属,就连两个孩子也不能幸免。不管是老人家求情,还是大人们的解释,孩子们的哭声,都没有改变他们的命运。
一阵机枪扫射之后,士兵们带着家里所有的财产和粮食走了。地上只留下了两堆尸体,韩小月的外公外婆压在韩小月妈妈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一点气息。韩小月的舅舅和舅妈压在自己孩子身上,韩小月的舅妈已经死了,下面的两个孩子也因为呼吸不顺,加上身上的枪伤,导致呼吸不顺而窒息死亡。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小月的妈妈终于醒了过来,她身上三处枪伤,还好都不在要害部位。她挣扎着移开父母的尸体,爬向自己的哥哥嫂嫂,搬开哥哥嫂嫂看下面的的侄子侄女。还有一口气的哥哥看见自己的父母死了,自己的老婆死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也死了,已经没有了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勇气。无论韩小月的妈妈怎么呼喊和拉扯,他只说了句话:“妹子,活不下去了。你去大城市吧。大城市里或许好过点。离开这里吧,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把我们埋在一起。”
在附近邻居家的帮忙下,村上受灾的七户人家,一共三十一口人,被埋进了地下。韩小月的妈妈也在伤好后的第二天离开了家乡,一路乞讨的来到上海。听大家说,上海是国家最大的城市,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韩小月的妈妈什么地方都不去,就是要到上海。
当时的上海虽然一副纸醉金迷,生意火冒的场面,其实也不太平。上海有本地居民五十七万,外地人有一百七十五万,二百多万人挤在一个地方,治安成为了最大的问题。平均每一天发生十三起抢劫案,一天要死至少四个人,每一个小时就会有人报警自己被小偷光顾了。打架斗殴的事情已经无法计算。什么逼良为娼、卖儿卖女、吸毒抽大烟、强奸杀人、敲诈勒索等等新闻报纸上登也登不完。
韩小月的妈妈一到上海,就被上海的地方势力吓住了。一些混混在店铺门口收“保护费”,一些流氓当街欺负妇女、吃东西不给钱。更看见了两伙势力在街口抢地盘,双方动了家伙。吓得韩小月双脚不听使唤,想逃都没有力气逃。她只好闭着眼睛在地上等死,以为自己这次一定逃不过去了。
因为韩小月长得五大三粗,看上去比男人更像男人,而且是一副乞丐打扮,所以没有人光顾她。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人抢劫。
韩小月的妈妈在上海街口混了三天,终于领教到了上海的“厉害”。要不是这里还有一些好人,定期发送食物给大家的话,她真的想逃离大上海。这里的人太可怕,太厉害了。几乎所有的上海人都有各自的字号和帮派老大,双方用外人听不懂得“江湖话”说话和谈生意。
韩小月的妈妈好几次因为弄不清楚地盘,差点没命。一个上海有什么日租界、法租界什么的,每一个地区、甚至于每一条马路都有自己的字号和老大,走错一步,说错一句话都会要了一个人的命。当时大家都说法租界算是最太平的地方,所以韩小月的妈妈来到了法租界。没想到这里的治安和规矩比其他地方还要多,好多地方不允许中国人进去,门口竖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还有一些地方竖着“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内”的牌子,就是针对韩小月的妈妈这种的人制定的。
不过在法租界的教堂里,韩小月的妈妈第一次吃饱了一顿。这里的修女拿出大量的面包和牛奶任由大家随便吃。韩小月的妈妈一口气吃了七个人份的东西,总算是吃到了离开家乡后最饱的一顿饭。
教堂的修女看见韩小月的妈妈身强体壮,就把她留在了教堂。平时做打扫工作,也兼任教会医院的护理工。韩小月的妈妈是一个老实人,当然不会偷工减料,实实在在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在教会医院里,韩小月的妈妈不但生活稳定,更开始学习一些文化和医疗救护知识。同在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马上喜欢上这个憨厚的“大女工”,亲切地叫她“肖大个”。
韩小月的妈妈在教会医院第一次见到了沈玉燕,当时沈玉燕化名沈天宝,出任振兴棉纺厂的厂长。经常来教会医院,看望病人,资助医院的经济建设和日常开资。大家都叫沈玉燕为“沈厂长”,或者是“沈老板”。沈玉燕一眼就看出了韩小月的妈妈是一个女孩子。这对亲家第一次见面了,双方谁也没有想到,多年之后会成为一家人。
韩小月的爸爸是振兴棉纺厂的一个工人,因为他的头有点大,所以大家都叫他“韩大头”,至于他的大名,大家都忘记了。这个“韩大头”不但头大,而且胆子也很大,经常带着大家自己维修机器设备。对沈玉燕这个厂长也是相当的忠心,人前人后只要有人敢批评沈玉燕,他和他的同事都会和这个人拼命。
一九三三年春天,国民政府以加税为理由,强制振兴棉纺厂以成本价赶制一批成品。其实是报复沈玉燕和李默擅自将一批救国款项给了宋庆夫人为首的国民党左翼分子。沈玉燕为了不让工厂倒闭,只好要求工人们加班加点轮流工作。人可以休息,可是机器不能休息,导致一些老旧机器实在坚持不住了。维修工一个人忙不过来,“韩大头”在内的七个“半桶水”也上了阵。一个不小心,“韩大头”的腿被一台机器压在了下面,“韩大头”直接痛晕了过去。
“韩大头”被马上送到了这家离振兴棉纺厂不远的教会医院。“韩大头”的脚保不住了,从此变成了一个残疾。而他的护理人员就是韩小月的妈妈,也就是他未来的老婆。
“韩大头”在医院的时候,沈玉燕多次来看望这个工人,也保证将来继续留下“韩大头”在工厂里,打消了“韩大头”的后顾之忧。沈玉燕看出“韩大头”虽然不知道韩小月的妈妈是一个女孩子,但是两人有说有笑的,就有种冲动,想帮两个人拉一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