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程口中的“弟弟”是徐度妍的堂弟徐臻。
说来两人的血缘关系有些疏远，是爷爷那辈的亲戚。可是两人老家离得近，就在两对门。徐度妍比徐臻大三岁，两个人从小一起玩家家酒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加上徐度妍与徐臻都是独生子女，关系就如亲姐弟一般。
徐臻的家境不好，每年的学费都是问题。一家三口人只靠妈妈卖菜过活，那个以往跟在徐度妍身后说姐姐说的都对的男生，长高长大后也会对着徐度妍叹口气说：“姐，我和你不一样。”
实验中学属于重点初中，离七中很近，就隔着一条街。
顾程在电话里没有过多说明，想来是徐臻打电话到了她的手机，顾程才匆匆赶了过去。从衣服袋子里掏出小纸条交给陈婷婷，“我现在得去我弟弟那里一趟，这个给你，你带回去。”
“行”，陈婷婷拍了拍徐度妍的肩膀，“去吧，路上小心点。”
心里有些焦急，跑着步到了二中门口，顾程已经在门口等她。和保安说明了情况，带她进了去。
“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你去和他聊聊吧。我在这等你。”
操场上亮着几盏小灯，昏黄的影幕洒在操场上跑步的人的身上。多了些气息，吊着的心总算安稳下来。徐度妍看着那个坐在单杠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少年，叹了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影子越过少年贫瘠的肩膀，他抬起头，四目相对。还是当弟弟的率先低下头去，“姐。”
徐度妍一把跳上了单杠，两个人并肩坐着。头微微仰着，看着天空上的星幕，不说话。
“他是你男朋友吧，人挺好的。”
“不吵着要你姐夫给你买点卡了？”
徐臻闻言也笑出声来，这是他上小学四年级，徐度妍上初一的时候。一次放学回家，他问徐度妍：“姐姐，你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啊，老师说现在不能早恋的。”
“我们班XX的姐姐就有男朋友了，他姐夫还会给他买点卡呢。”
“你就想着别人给你买点卡。”
“也不完全是啊，我还想你给我找一个会陪我打游戏并且是游戏高高手，又会给我买点卡的姐夫。”
“那他不用对姐姐好吗？”
“这个无所谓啦。”
一眨眼，他们都长大了。当初赖以为生命的游戏也早已经淡出了他的生活。生活的艰辛总算是逼着那个也曾天真无邪的少年提前成长。
“我不想麻烦你的，毕竟你高三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要打电话给谁...”
徐度妍拍了拍徐臻的肩膀，“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可以打电话给我，因为我是你的姐姐。”
徐臻眼眶有些红红的，高大的男生红着眼眶没有丝毫的怯懦感，反而多了些许悲恸，“姐，为什么你语文那么好，我语文却这么差啊。为什么你从小到大遇上的都是很好的老师，我遇上的都是些喜欢拿我家庭说事针对我的老师。”
“说说吧，怎么了？”
徐度妍慢慢拍着徐臻的头，慢慢抚摸着，安慰着。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
徐臻成绩不差，数理化在年级里都能排上前五。只是男生的偏颇，语文和英语始终是短板，徐度妍私下里也没有少给他补语文和英语，他却总有反驳的话，气得徐度妍也彻彻底底放弃了他的语文。
徐臻也到了初三即将中考的年级，平时老师们都拿到了不少密卷，分给班上的学生做。中考的规模总归是比高考小得多，老师也都不藏着掖着，把最好的留给尖子生。
语文老师拿到密卷也只是在班里交代：“想要试卷的到我办公室里拿。”
徐臻对语文未必瞧得上眼，可是几次模考吃了语文不少的亏。此时此刻也有些心急，对语文也重视了许多，和大多数同学一样跑去了语文老师办公室拿试卷。偏偏是到了他这，老师说试卷没有了。
徐臻知道语文老师一贯和他不对盘，也没有继续争辩下去，嘟囔了一句：“拿我去同学那里借来复印吧。”
老师却冷哼了一声：“做什么做，你这种人做了也考不出来。”
数学老师就坐在语文老师的旁边，看此刻得意门生被骂，也心有不忍，便出来打圆场。“陈老师，学生愿意学习总是好的。徐臻，你先回去吧，去班长那里拿试卷复印。”
徐臻越想越委屈，班长偷偷告诉他，这种情况要给老师送礼、
他却偏不信这个邪。家里条件本就不好，凭什么他没有过错，却平白无故要去讨好老师。可事情却愈演愈烈，老师打电话给家长，说徐臻不做语文作业，不想上语文课。他吃不消教这样的学生。任凭徐臻怎么哭喊着说自己写了作业，老师不收，老爸也不相信。
“老师干嘛不收你作业，这么多人他就故意针对你啊。小小年纪不学好，你除了读书你还能干嘛。你难道想和我一样在这个泥房子里窝一辈子吗？我没本事，没能力给你好的条件，但是我也和你说了，你想要好的未来，你只能靠自己，靠自己努力读书...”
徐臻靠在公用电话的门上，觉得无力。
挂完电话后，还是拨通了徐度妍的电话。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怎么挣脱也挣脱不了，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他想跑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面前，问问她，要怎么办。
熟悉的彩铃，陌生的男声。
“喂”
“嗯？”徐臻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却已经接过话，“找徐度妍？她在外面补课。”
“你..你是他男朋友？”
“是，你是她弟弟吧。”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从小引以为傲的姐姐也已经悄然长大，变成了别人的女朋友。他突然想看看电话线那端沉着稳重的男生到底是什么样子，究竟有什么福气找到他姐姐这样的女朋友。
“我要见你。”徐臻笃定地说，“现在，到实验中学。”
“可以。”
“你不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要问？”对方笑了一下，语气里的笃定自然让徐臻有些觉得矮了半截，各种被压抑的情绪喷涌上来，让他的语气也变得不善，活像个闹脾气的毛头小子，“那你就快点。”
偏偏对方处处忍让，自成一种风度：“在门口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