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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男装行

自从离岛,船一直行的颇快,听说明日就到丹波了。悱之自西楚来东篱时,路上生死一线神志不清,心里琢磨着有机会明天去逛一逛才好。

次日,船行过一处小镇,在镇外的码头上停了下来。此时天色已暗,就听下人来报说船已到丹波码头。

悱之听了骨碌了眼睛,站起身朝窗外看了看,又抬头朝雪千寻说道:“雪姨,水色说丹波烤鸟串、厚蛋烧、海鲜馅饼、雪莓大福都是极有名的。”

见她这样,雪千寻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小馋猫,既然到了丹波还能少了这些不成。”

接着冲木色等人吩咐道:“伺候悱儿换衣裳,一会儿咱们下船。”

“雪姨,这镇子上有什么好玩的?”君悱之由着丫鬟给她换衣裳,转头朝雪千寻问道。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雪千寻简单易容后换了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外罩软烟罗轻纱,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只见她鬓似刀裁,眉如墨画,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

悱之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无需多做装饰,只换了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红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头发用一根白丝带束着高高的遂在脑后,柳眉间一颗胭脂痣,端的是清秀绝俗。

两人的打扮看起来就像是富贵人家的兄弟。悱之朝镜子里看了看,也觉得很有意思。

下了船,早有如意和解意二人等着了,仔细一看,她二人也做了小厮打扮。

在火把的映照下,悱之发现马车是没有任何徽记的黑漆平头车,马倒是好马,只是同样没有任何徽记。如此,他们这样一行人走在路上,虽惹眼但也很难让人猜出来路了。

她们人刚一下船,那边大船便开走了,君悱之疑惑地看向雪千寻。

“主人想在此盘亘几日,走陆路到下一座城再上船。”水色出言对她解释道。

君悱之点点头,由着雪千寻将她抱上马车。这一路丫鬟就带了水色、赤雎两个,雪千寻那里是如意和解意,并未带任何护卫家丁。略微想想,雪千寻的武功她是见识过的,若是有人找死来闹事……悱之倒有些期待起来。

六人离开码头,顺着城外的官道往北行去。一行人马在夜色中疾驰,远处的青山在暗夜里,只剩下些黑沉沉的轮廓。路有些颠簸,悱之所乘的这辆马车虽看着不起眼,可内里却非常舒适,她很快便靠在赤雎身上睡去了。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人在一处山腰歇脚。

君悱之这一夜醒醒睡睡,此刻只觉得浑身酸麻,在水色和赤雎的搀扶下,下车来活动活动身体。她的腿脚刚好,每日都要花半个时辰练习走路。

“可累了?”雪千寻见她下车,便走过来替她紧了紧斗篷。

晨间空气颇凉,此处是半山腰的一处开阔地,光秃秃的地势甚是平坦。低头往下看去,透过轻薄的晨雾,能看到山脚下村镇和镇子外蜿蜒而过的江水。

手炉的碳是新换的,脚上穿着小羊皮靴子,眼前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新奇的很,君悱之并不觉得冷。

“不冷。”她对着雪千寻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纤白的手指往山下的小镇指去,有些兴奋地问道:“雪姨,咱们可是要去底下那座镇子?”

“带你在这里住几日可好?”雪千寻伸手,将她伸出来的手拢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那我们还等什么?”悱之有些纳闷了,眼看就要到了镇子怎么却停下了。

“二少爷,这时候城门还未开呢。”如意笑着解释道,鱼龙微服自然有些事就得按规矩来了。

君悱之了然地点点头,她竟全然没有想起这事来。如今她同雪千寻不过是寻常百姓,自然没有了特权。

雾气一点点散去,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悱之看到有许多或挑担或坐车的人从他们身旁经过,这些人有男有女,路过他们时,无不好奇地看个不住。男人们多半看一眼便重又转头赶路了,神情沉默而麻木。倒是那些胆大的妇人,对着他们一行人指指点点,继而人群中有哄笑声传来。

“哎呦,这两位后生生的可真俊俏,直比那郭地主家的大少爷还好看呢!”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妇人见了雪千寻,如此对同伴赞叹到,只是她天生嗓门就大,让被议论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悱之“噗嗤”一乐,朝雪千寻脸上看了看,见她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便低声打趣道:“雪姨,想必那位郭大少爷便是这镇上的第一美男子了,如今你赢了他心里可高兴?”

雪千寻屈指朝她额上敲去:“淘气。”

“雪姨,这些人可都是要去镇子上的?”悱之不想这样一处偏远小镇的城外,一大早就这样热闹,想来镇子里也该更繁华才是。

“二少爷有所不知,今儿是初一。”解意见悱之对民间生活似乎一无所知,开口对她解释道:“每月初一十五,是赶集的日子。”

君悱之点点头,难怪这样多人呢。这些人显然是要往集市上去的,她心下一笑,自己运气不错,一会儿可以让雪千寻带她到集市上去逛逛。

一行人重又出发,不过这一次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一来目的地近在眼前,不用着急赶路,再者就是路上行人实在太多了,人多货多想走也走不快。

虽然在悱之看来,自己坐的不过是普通马车,可是在老百姓眼里,这年头能坐得起马车的那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因此,路上的行人见了他们,都纷纷主动避让了去。

到了城门口,悱之透过车窗就能看见城墙,远不如京城的雄伟,有许多地方甚至已经破损。城门上方写着“石浦”二字,原来这座小镇叫石浦。守门的兵丁老朽不堪,一身行头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如意上前交涉后马车便入城门,经过一阵短暂的黑暗,车内重新亮了起来,入眼便是一条长街。

如意介绍道,这是镇上的主街,主街将镇子分成南北两半,街道两旁皆是白墙黑瓦的两层小楼,酒肆、饭铺、客栈、铁匠铺子、点心店、书斋、绸缎庄、银楼……一路行来,镇子虽不大,可该有的却也一样不少。铺子外头的街上又有不少小摊,显然就是今日的集市了。

路过一处卖吃食的小摊,悱之被那里传出的香味勾起了食欲,顿时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鱼滋面,鱼滋面,刚出炉的鱼滋面哎——”

敲了敲侧壁,雪千寻听到声响便策马靠了过来。掀开车帘一角,悱之看了看不远处的面线摊子,正巧店家揭开锅盖,蒸腾的雾气带了鱼汤特有的鲜香味飘了出来,悱之咽了咽口水,对了雪千寻就是一笑:“大哥,我饿了,想来大家也该饿了吧?”

雪千寻转头,见那摊子不大倒也还算干净,想着大家赶了一夜路,也该吃些热东西暖暖身子,便对如意吩咐道:“就在此处吃早饭吧。”

如意和解意两个喜笑颜开,答应的声音都显得特别干脆:“还是二少爷心善,知道心疼小的们。”

街上人多眼杂,雪千寻没让悱之下车。鱼滋面下好了先送到车里,鲜浓味美的鱼汤里,金黄的面条香弹滑软,上头撒了些绿绿的葱花,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一时饭毕,如意扔了一锭银子给老板,大模大样地说道:“我们爷说你伺候的好,剩下的就赏给你吧。”

老板接了银子,拿在手里一掂足有五两还多,当下乐得眉开眼笑,看来可真是出门遇贵人了。

街市到了尽头,再走就该到江边了,路上渐渐安静下来,沿着江边建的都是院墙高深的大宅院,想来住在此处的都该是本地富户或是有些身份的人家了。

“雪姨,我们不住客栈吗?”现下四周没有路人,悱之便不再改口了。

“我们就住这儿。”雪千寻抬手,拿马鞭指了指面前的宅子。

“雪姨在此处也有产业?”悱之有些惊讶,好好的在此置产做什么?这处宅院看起来占地颇大,且看起来也比周围的房子要富丽堂皇得多。

雪千寻笑着不说话,如意上前敲了敲门,不多不少,总共七下,大门顿时开了,悱之的马车便直接驶进了院子里。

这处宅邸的后院房舍极少,但园子很大,地势平坦开阔,奇石假山高低错落,引了江水进来,做了九曲十八弯,所有景致皆沿水而设。在靠近江边处盖了两座三层高楼,中间有走廊相连,这算是园里唯一的正经建筑。

悱之所在的这座楼,一楼是客厅,二楼是雪千寻的起居室及书房,此刻她正在三楼上,此处是敞厅,厅的四周乃是一圈回廊。悱之站在廊上,今日天气晴好,江风吹动发丝,连极远处的船只都能看见。

楼下种了一片梅林,正值梅花盛放,那花白里透黄,黄里透红,花瓣润泽透明,芬芳浓郁,暄香远溢。

“此处风大,你昨夜没有歇好,我们还要在此处呆几日,你有的是时间。”

悱之依依不舍的跟着雪千寻下楼,刚到了新地方她兴奋的很,又哪里睡的着。雪千寻无法,只得先让如意送几个丫鬟上来伺候两人沐浴更衣,想着之后亲自哄她睡觉,这一路还得走些时候,熬的过了再病了就不好了。

悱之本就靠一股精气撑着,在热水里一泡,倦意便涌了上来,等洗完澡不用雪千寻再劝,便乖乖的往床上去了。

“雪姨——哈欠——”悱之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我只睡一会儿就行,你记得让人带我去街上逛逛。”

雪千寻见她这样不由得笑了起来,虽说平日悱之素淡不语,冷静自持,实际真真还是个孩子,都累的睁不开眼了,还记得玩的事。

“你睡就是了。”

雪千寻坐在外间的软榻上看信,一时如意上来禀报说,附近的邻居见家里有了动静,都派管家来打听,听说是主家来了,各家都送了礼物来,又都说想来拜访。

雪千寻闻言沉吟一瞬,想着带悱之出门就是为了让她见一见,看一看,若是邻居不错,走动起来悱之也就不闷了。

“附近住的都是什么人?”

“奴婢都打听好了,附近住的大多是本地有些体面的人家,就拿紧挨着咱们的两家来说,左边一家姓陈,陈家儿子在外头做官,老爷子年轻时也是中过举的。右边冯家是本地豪绅,听说这城外一多半的田地都是他们家的。”

雪千寻点点头,听起来倒都还是清白人家,如此倒可以来往一二。

“让管家给各家送些土产,就说明晚我在家中设宴,款待诸位友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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