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楼,二十五岁,少年就已成名,得到过武当派归隐宗师苦道人的真传,成为四大名捕后又得到捕王叶神衣的悉心指导,剑法日趋完美,已窥登峰造极之境。
这一招“无常断刃”既有“武当两仪剑法”中的空灵,又有“乾坤神来一笔”的速度,化繁为简,以断破续,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有极致的灵与快。
剑尖刺至铁血咽喉时,血刀所有的动作骤然停止,漫天罡风杀气也倏忽消失。
“俺输了!”铁血淡然道,好像输赢对他来说本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段小楼的眼神里却掠过了一丝失望。
“你刚才明明有取胜的机会,至少总该试一试,为何却围而不攻?”段小楼问道。
“因为俺根本不想赢,”铁血的语气仍旧是淡淡的,一个根本不想赢的人又怎么会赢?
“不想赢?”段小楼叹息了一声,看来他和铁血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这次我们可以走了吧?”铁血问道。
“好!”段小楼木然道,既然已经比过,既然人家已经认输,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一战完全没有段小楼想象中的惊心动魄热血沸腾,就像本来渴望着喝下一壶烈酒的人,却意外的喝下了一杯白开水般索然无味。
这一战多麽的平淡,可是否只有平淡才是生活的本真?
“此去京城千里迢迢,我们是否现在就动身?”铁血问道。
没想到犯人比解差还要着急。
“不急,该休息我们还是要休息,不过白天还要烦劳你戴上这个。”段小楼从腰间取下一把刑具锁,客气的说道,他还是第一次对自己的犯人如此客气。
“一切听从段捕头安排,”铁血心里清楚,那把锁具也只是象征性的,要想锁住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然两个人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休息,一夜无话,第二天开始上路赶往京城。
他们从青海最东面的东城出发,需要横穿甘、宁、陕、晋四省才能进入燕赵大地直抵京城,这一路上千山万水跋涉艰难,就算骑最快的马,乘最快的船,施展最快的轻功,没个十天半月也休想到达。
可是段小楼好像并不着急,他既不挑选最快的马骑,也不选择轻舟快艇,更不愿施展绝顶轻功拼命翻山越岭。
铁血奇怪的发现,段小楼甚至有坐轿子的习惯,他坐的是最舒服的八人抬大轿,选的都是最精壮的轿夫。
更奇怪的是段小楼居然给他挑选了一匹慢腾腾的骒马,这匹马的性子估计比牛也急不了多少,配合着轿子的节奏,跟在旁边不紧不慢的溜达着,不停地打着响鼻甩着尾巴表示它很高兴。
是不是它也喜欢强壮的雄性动物?天哪!如此赶路,却不知猴年马月能到得了京城?
皇上不急太监急什么?反正现在是阳春三月风和日丽,只是手上拷着一副铐子,路上总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活像个展览品,让铁血觉得非常不爽,这段捕头到底在搞什么?
可还是有太监忍不住着急起来,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刘万金坐在一张轻便的二人抬轿子里,小心翼翼地赶了过来,在距离铁血他们七八丈远的地方就赶紧停下,然后刘万金从轿帘里探出半个头,仗着胆子恭恭敬敬地问道:“段捕头,如此脚力但不知何日才能赶得到京城,段捕头难道不急着回去向捕王叶大人交差吗?”
过了很久,也没有人回答他,段小楼的轿子依旧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春风依旧不紧不慢的吹着。
刘万金悻悻地缩回头去,刚想命令轿夫继续向前走,突然从八抬大轿里飞出一道剑光,那剑光有如利电般飞向刘万金的轿子,一闪即逝。
然后刘万金的轿子就碎成了八瓣,破木板“噼里啪啦”散落到地上只剩了一个轿底,刘万金坐在轿底上就像一头刚被猎人从深山里捕获抬回来的野猪,他的脸已经吓成了猪肝色。
“再若跟随,有如此轿!”段小楼的话并不多,但是绝对有效,抬轿的俩个大汉抬着刘万金拔腿就跑,瞬间就消失在羊肠小道上。
傍晚,留仙镇,太白居。
据说太白居是因为诗仙李太白曾在此大醉留诗而得名,所以多有文人骚客,游侠豪杰在此聚首吟咏,切磋论道,使得太白酒楼既附庸风雅又不乏江湖豪气。
现在本来正值饭口,楼上平日里都是人满为患,不知今日为何却是冷冷清清,除了楼下有寥落的十几个客人在饮酒聊天外,诺大的二层楼上只有一个白衣女子在那慢慢用餐,她吃得很慢很慢,就像和饭菜在谈一场漫长的马拉松式的恋爱。
而且她的白衣也不是普通的白衣而是一身麻衣孝服,只有刚刚家里死了人时才会穿,可绝没有人会穿着它跑到酒楼来吃饭。
女子不急掌柜的却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楼上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位晦气的女子才没有人愿意上楼吃酒用饭,这一顿饭要耽误他少挣多少银子?
但老板明显不敢去招惹这个年轻女子,因为她虽然刚刚哭过,俏脸上还有两滴清泪有如梨花带雨,但她却是满脸煞气仿佛随时都在准备着杀人,她的右手慢慢扒着饭菜左手不离剑柄仿佛箭在弦上引之即发,谁愿意去做那个该死的倒霉鬼呢?
然而段小楼却不信邪,当老板向他说明了楼上的情况时段小楼就笑了,:“无妨!楼上清净,就去楼上!”
“好!官爷若不嫌弃今天的酒菜一律八折!”老板脸上笑得就像开了一朵花,因为楼上的饭菜比楼下起码要贵上一倍。
铁血当然更不嫌弃,关于食宿他一切都听段小楼的,因为他身上一文不名,有了段小楼就再也无需为吃喝犯愁,有好吃好喝的还在乎什么环境?比起他在绝命崖底遭遇的种种凶险,这里无疑已经算是人间天堂!
酒菜摆上,段小楼将钥匙扔给他,铁血打开手上的刑锁,俩人开始慢慢用餐,那个白衣女子无意间瞥见了铁血,先是一愣,然后一双杏眼中闪过了一抹恶毒仇恨的神色,正待发作,楼梯上忽然一阵大响又冲上来俩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