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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钱庄(中)

几人吃了饭,稍作歇息便出了悦来酒楼。虽是正午时分,但今天阴天,加上有海风吹过,并不显得燥热。询问了几人一下,见大家都无意见,便由伙计曹金带着众人一道去往仁川的银钱街上。

中国人做什么都喜欢聚堆,这样倒也符合所谓的规模效应,这也被朝鲜学了去。在仁川便有一条街专门是开银钱铺的,大家也就俗称为银钱街。曹金带着大家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便来到这里了。

正午时分,这里倒是很清净,没有太多人。钱庄、当铺的招牌见风摆动着,不长的街口,方源粗粗的看了下,差不多有二三十家当铺钱庄。曹金在前面说介绍道:“方公子,基本上仁川的钱庄当铺都在这里了。公子想要办理和金钱有关的业务,在这里都可以的。其他地方的当铺钱庄,总店也都在这里。”

“嗯,你带我去这里最大的一家。”

曹金前面带路,忽然从路边窜出来一人,把众人惊了一下。待看来人没有继续动作,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身上有些脏,蓬头垢面的许久没有打理了,脸上都是泥灰看不太仔细面孔。只是眼神里流露出惊慌,他也想到可能吓到众人了,便立在一边没有动。

曹金毕竟对这里熟悉,便由他主动问道:“这位大哥,你可是有事需要我们帮忙?”曹金年纪只比方义大一岁,身量没长开,算是众人中最矮的了。而眼前这人比他要高一点,所以叫一声大哥。

想来也感觉到自己吓到众人了,那人便摇摇头,小声的道:“没......没事。”

声音比较小,曹金没有听清楚,他又用朝鲜话说了一遍,才听清楚,便以为他不会汉话,继续用朝鲜话说:“这位大哥,若是没什么事情,那我们先走了。”

听说要走,这人有些着急,直接向方源走过来。方义以为他要做什么对方源不利的事情,抢先挡在了方源面前。

这人惊到大家,也有些着急了,便直接从怀里掏出一物,递到方源面前,用不太流利的汉话说道:“这个.....换钱......”

“你是想让我帮你去当铺换钱?”方源说道,并示意曹金用朝鲜话说:“曹金,你说给他听。”。

“不不不......我听得懂,也会说大明话。”他摆手道:“是和你换钱。”

“和我?”方源有些诧异,仔细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千足金打造,镂空雕花,有两颗圆润硕大的东珠,应该可以确定是女孩子之物。这件精美的物件,在方源看来少说也要值四五百两。这个他可买不起,自身总共也就带了千百两银子,都还不够用的呢,那里能买这个。而且奇怪的是,这么一个潦倒的人,如何能够拿出一件价值四五百两银子的物件?

方源想不明白,但能够确定的是,这会是一个麻烦。所以看清楚这个之后,便把东西递了回去道:“小可做些小本生意,这个真买不起。”

接过来东西,便急忙先装进怀里,只是还依旧拦着众人道:“若是你想要的话,随便给一点钱就好了。”

“这个不可,若是这位大哥需要银两,我可以先给你一二两银子,但这个东西我不会要的。”方源也是破财免灾,然后再施一礼带着众人离去。

这人手里拿着二两银子,看着众人的背影,忽然眼中蓄满了泪水。而方源此时不经意回头一看,正好看到那一双眼睛,心底莫名的一颤。忽然有些明白,这人是个女子,怨不得听声音有些乖乖的味道。只是凭感觉也知道,此人定是个麻烦。方源转过头,心底暗叹一声,现在不是招惹麻烦的时候。

“方义,你再给她十两银子吧。”方源对方义说道,虽然不能招惹,但多给她点银子,也算是帮她了。

方义没有问为什么,回头走到女子面前,把银子塞在她手里道:“我家公子再给你十两银子,你拿着去吃点东西吧。”不待这女子反应过来,方义便走开了。

曹金带着众人来到一间稍大的铺面前,只见招牌上用汉字写着“富升钱庄”。无论在北洋还是南洋的国家,虽然有自己的文字,但许多都是从汉字里演化出来的。而类似仁川这样的城市,因为来往的海外船只很多,各国人都有。为了生意需要,醒目的招牌都会用汉字写的,或旁边会再用本国的文字再写一个招牌。

富升钱庄的伙计见有客人进门,便应了上来,口中用汉话说道:“各位客官,里面请,请先坐。”同理,为了生意需要,汉话也是这些商家必备的条件。

汉话汉字,这是同行南洋北洋等诸国的通行证,商家不具备这个基础,也就不在南洋北洋周边需要做生意了。

方源四下打量了一下,这富升钱庄虽然相比周边不小,却也不如自家的当铺大,心里边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你们这里都能办理什么业务?”方源随意的问道,他只是来看看,心里并未有个确切的打算。

“我们钱庄能够存钱、借贷、兑换银钱、典当东西,不知客官需要什么业务?”伙计答道。

“除了这几个,还有没有其他的了?”方源问道。

“其他的?”伙计被问住了,来钱庄不就是那些业务吗?虽然不明白,但他作为一个合格的伙计,便问道:“这位客官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你们大掌柜的在不在?我这个业务你可接不了。”方源笑着道。

伙计也是有眼色的,听方源如此说,便应了一声,对旁边的另一个伙计道:“你去喊一下大掌柜。”他则继续陪着方源一行人。

大掌柜今天正好在,说是有个客人要找他,便有些奇怪的跟着伙计出来了。见厅堂里坐着几个年轻人,心里更是有些纳闷了。但生意人将就和气生财,上门就是客。来到大厅便先拱手说到:“几位客官找在下?”

方源也起身拱拱手,道:“确实有事情来找大掌柜,若是掌柜的方便,找间静室详谈如何?”

“这个......”大掌柜沉吟了一下,但看方源也是不俗,不敢小看了,做了个请的姿势:“这里请。”又吩咐了伙计上些茶点。

方源也交代天长他们不要乱走,他则随这位大掌柜一同进了间静室。这静室一般都是接待大客户的,平时也可谈点私密的事情。

二人坐下,大掌柜先道:“鄙人姓黄,未请教这位公子?”黄大掌柜是近五十的人,满面红光,声音也很洪亮。

“晚辈姓方。”方源也客气道:“叫方源,表字伯恒。天津人士,这次路过仁川,却有些想法要和大掌柜商量一下。”

黄大掌柜做了多年的生意,一听方源的话,尤其是自称晚辈,心底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知方公子和老朽有什么说道的?”

“实不相瞒,晚辈也想在仁川开一家钱庄。”方源开门见山的说道。本来就有这个打算,所以一开始便开诚布公的和这位大掌柜说出来想法。这些在商海闯荡了多年的人物,尤其是当到大掌柜一职的,都不是简单人物。藏着掖着说不准也能给他们看出来,还不如爽快点呢。

“钱庄?”黄大掌柜听到这个词,脸便垂了下来,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话说我华夏文明源远流长,语言文化更是国之精髓,甚至每个称呼、自称都有特别的含义。平常人,似方源这么年轻的人,自称一句“小可”、“在下”等这些略显恭敬的话,或是直接自称“我”、“某”、“吾”这些平常之语。自称“晚辈”的人有几种,一种真是自家晚辈,一种是拜见尊长,一种是拜见行业前辈。

不用问,方源肯定是以一个行业晚辈自称的,人老成精的黄大掌柜心里早已是有了提防。早已开始打算和方源兜圈子的,却不想方源直接了当的道出自己的本意了。

“哦?看不出来,方公子也有此想法啊。年轻有为啊......”黄大掌柜打着哈哈,故作爽快的说道。

“不敢。”方源略显恭敬道:“听闻富升钱庄是仁川最大的钱庄,那黄大掌柜也是本地的钱业商会的会长吧。”方源只是猜测,一般本地行业的中规模最大商家的大掌柜或是后面的东家,出任本地行业商会的会长,这也是为了和官府打交道比较方便。方源见这位黄大掌柜,也只是临时起意而为。不然就可以让沈大掌柜来引荐一番,这样比较容易得到认可。

“嗯,我确实是本地钱业商会的会长......”黄大掌柜点点头道。

“今次我去往长崎也是为了开设钱庄,只是路过仁川,忽然想到,在仁川这里开一个钱庄更加方便三地的往来。只是这历来行业的管理,行业内新增加的铺面,都要经过商会认可的。所以冒昧来访,黄大掌柜不要见怪才好。”

黄大掌柜感觉有有种混乱感,脑海冒出一个词“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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