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牵着郑海棠的小手去前厅用饭,远远的郑海棠就听到远处喧哗,看到灯火通明的院子。
这么多灯火,郑海棠也只有在上元节跟哥哥们去镇子上赏灯才见过,到了京城,普通人家就能点出乡下一年才看到的场景,郑海棠只能撇嘴暗道:浪费。
进门就看见上首坐着两位头发花白的长者,正是沈家两个老祖宗,已不问家事多年,家中一切事宜都由沈正康夫妇管理,沈元芳正是当年柳如烟忙着管帐之时,交由沈元坤照顾一时大意弄丢的。
所以这些年沈元坤只要听到一点踪迹,不管多远都第一时间赶过去查看,就是想弥补心中的遗憾。
“元芳见过祖父,祖母,见过父亲,母亲”,就算自己再不愿意,郑海棠也只能跟着沈元坤的动作,向上首的几个长辈行礼。
“起来起来,芳儿一路辛苦了,给祖母瞧瞧,”沈家太君笑着伸手,示意郑海棠上前。
郑海棠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沈元坤,见到沈元坤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踱着小步子上前,恭敬的站在了沈老太君面前。
“我的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现在好了,回了家,咱们再也不用受苦了,”沈老太君哽咽的说道。
郑海棠一听,本能的抬头看向眼前的老者,她比阿婆要年长许多,脑门子上都是皱纹,头发也花白了,看到沈老太君,郑海棠一下子想到了阿婆,,小手帮老太君擦擦眼泪,柔声道:“祖母,我不苦,我娘···养母对我很好。”
沈老太君感受着柔软的小手的擦拭,欣慰的笑笑,“好好,你养母是好人,将我的元芳养的很好,这是祖母给芳儿准备的礼物,芳儿不许推脱。”
说着就将手腕上的祖母绿镯子褪了下来,顺势套在了郑海棠的小手腕上,镯子太大,郑海棠只能竖着手不让镯子掉下来。
郑海棠感受到四面立刻传来几道怨恨的视线,心中有些忐忑,“祖母,这么好看的镯子戴在祖母手上才好看,芳儿不忍夺祖母所爱。”
沈老太君一听立马开心的眉开眼笑,“看看这孩子,小嘴真甜,祖母年岁大了,这些首饰还是带着你们小辈身上好看,芳儿就不要客气了。”
郑海棠无奈,只能收下,退到沈元坤身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果然看见几道不友好的视线。
郑海棠将手伸到沈元坤的面前,沈元坤笑着将镯子摘下,“祖母偏心,芳儿一回来,祖母就将随身的镯子给了元芳,也不怕元芳手腕子细,摔了镯子给您心疼,还是孙儿帮着芳儿收好。”
沈老太君笑道:“祖母就偏心了,芳儿离家多年受了许多的苦,你们几个都在我身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都是紧着你们了,现在还在吃芳儿的闲醋,我看坤儿你是皮痒了。”
说完沈老太君视线还往四边巡视了一番,话虽然是对着沈元坤所说,却是转弯抹角的警告了屋子里其他的人。
郑海棠不知其中弯弯绕绕,顺从的站到了沈元芳的母亲,一直在抹眼泪的柳如烟身边。
郑海棠仰头看着柳如烟瘦骨如柴的身子,红肿的眼睛,想到许是自己娘亲也会整日以泪洗面,不觉心中酸涩,不用装,眼泪都扑簌簌的往下掉。
郑海棠怀中的小帕子,笨拙的够着柳如烟脸上的泪水,口中喃喃道:“母亲不哭,看着您流泪,芳儿心中难受。”
叫娘,郑海棠叫不出口,郑海棠觉得娘是给叶芽的专用称呼,可是又不能不喊人,索性叫母亲,大家族里面不也会如此叫吗?
柳如烟一听顿时失控了,将郑海棠紧紧抱在怀中大声哭泣,似是要将这几年压抑的情感全部释放一样,周围没人上来劝说,郑海棠也只有顺从的窝在柳如烟的怀里,想着这是叶芽的怀抱。
“好了,吓着孩子了,芳儿到爹爹这边来,”沈正康将郑海棠从柳如烟的泪水浸泡中解救出来,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年逾不惑的男人眼中也有了湿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郑海棠小心肝乱跳的任由沈正康大量,生怕他看出来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女儿,好在沈元坤并没有看出什么,郑海棠这才松了一口气。
“爹爹也不知你们女儿家喜欢什么,这些银票是爹爹和祖父的一点心意,芳儿喜欢吃什么,自己买就是,缺什么,直接与你母亲说,不用不好意思,”沈正康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郑海棠道。
郑海棠小心的接过信封,悄悄的捏了捏,比杨莺儿给自己准备的银票薄上一点,郑海棠咋舌,京城之人果真有钱,买个吃的都给银票买,乖巧的屈膝行礼,“多谢祖父,多谢父亲。”
沈正康看着失而复得的乖巧女儿,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这个女儿是嫡女,更是妻子柳如烟唯一的女儿,被她视如命根子一般的,自己自然也上心许多了。
“去见见你的哥哥姐姐们吧,芳儿刚回来,先将人人人清,省的以后麻烦,”沈老太爷喝了口茶,说道。
郑海棠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沈老太爷,花白的头发一脸严肃,根本不见重逢的喜悦,郑海棠又看了看沈元坤终于知道,沈元坤的冷脸从何而来了,原来是隔代传啊。
可是郑海棠不知道的是,沈元坤并非冷脸,只是当初情势所逼而已。
“这是罗姨娘,身后是你二哥和大姐,今年分别是十七岁和十五岁,你大姐已经与罗姨娘家表公子议亲,只等明年中秋过后出嫁,”沈元坤带着郑海棠走到沈正康下面一个位置,指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道。
郑海棠乖巧的跟在身后喊人:“姨娘好,二哥好,大姐姐好。”
“我可怜的儿,当初那样粉雕玉琢的一个娃娃,谁能狠心的拐走,抓到那些拐子,真该千刀万剐,现在好了,大小姐回来了,真好,”罗氏拉着郑海棠的小手一通干嚎,口中骂着那些人拐子。
郑海棠听了小脸发白,手也被罗氏捏的发疼,什么叫千刀万剐,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心呢,一条生命就被她说的一文不值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