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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仇恨

今天星期天,放假一天。

刘裕民和周耀辉跑完操之后,一起回到了宿舍。

咚!门开了,他们俩气喘如牛,“哎,累死了。”刘裕民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对了裕民,有一位朋友要来这里。”周耀辉很神秘地说道。

刘裕民重重喘了一口气,“是不是那个胖子,五班的,听说那小胖子还会吹口琴,早就想让他叫我了。”刘裕民拿毛巾擦了一把汗。

“不是。”

“那是谁?”

周耀辉故意不回答他。

刘裕民看了一眼在一旁笑嘻嘻的胡翼,“胡翼,你是不是也知道,是谁?”

胡翼笑嘻嘻地看着刘裕民,“我的确知道,是个女孩子,我想这下你应该好猜一点了吧。”

刘裕民睁大了眼睛,“女孩子?这一学校的大老爷们,又那里来的女孩子。”刘裕民有点不耐烦了,“你能不能不卖关子?”

周耀辉笑着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胡翼走过来拍了拍刘裕民的肩膀,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就是那个周耀辉经常写信的那个女孩子。”

刘裕民马上明白了,他有些吃惊地说道:“是诗婷…她怎么会来南京?他怎么回来这里?”

刘裕民想起了赵诗婷两个长长的辫子,大眼睛,弯睫毛,亭亭玉立的样子,心中一动。

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周耀辉,小声追问道:“她真的要来?”

黄文安摇了摇头,“你不用这么激动,她好像不是来找你的。”

刘裕民没有理会黄文安,他已经习惯了这小子的傲慢。

“她是昨天来南京女子中学实习的,她和她的朋友邀请了我们,我们当然不能比两个女孩子还害羞,所以我们都去。”周耀接将目光转向了胡翼,“对了,胡翼,她的那个朋友说要特意见见你。”

刘裕民露出一丝不解,忽然又露出了酸酸的笑意。

黄文安安静地凝视着胡翼。

胡翼有些出乎意料,挑了挑眉毛,故意说道:“看来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你肯定是在夸我是这个宿舍最英俊的一个,连赵诗婷的朋友都知道我了。”

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刘裕民也附和道:“既然能够认识一名新朋友当然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我知道你们都是绅士,既然是绅士当然要接受别人的邀请了。”

胡翼笑道:“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他接着说道:“不过也是,你好像说服了我,刚好有个南京人为我们带路,我想南京有什么好玩的和好吃的他一定很清楚的。”胡翼故意看着黄文安。

黄文安说道:“我当然很清楚,你是不是还想让我请客?”

胡翼微笑道:“你的钱那么多,反正在学校里也花不出去。”

黄文安笑了,“好,我请。”

周耀辉说道:“这么多人,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请?”

胡翼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这次他请,下次我请,每一个请一次,你还有什么问题?”

周耀辉笑了。

刘裕民开口道:“那我们以后就这么说定了。”

四个都穿上了整齐的军装大摇大摆地走在黄埔路大街上,街上人来人往,很是喧哗,叫卖声,吆喝声,电车叮叮当当慢慢驶过,黄包车在人群中来回穿梭。

在南京女中的十字路口,刘裕民看见了赵诗婷的身影,她那两个辫子好像又变长了,赵诗婷穿的是蓝浅色的上衣,洁白的裙子,不过在诗婷的旁边还有一个女生,个头和赵诗婷差不多高。

“诗婷,这里。”周耀辉兴奋的喊了一声,赶紧跑了过去。

赵诗婷看见了他们,看见了周耀辉,远远的招了招手,站在赵诗婷旁边的那个女生,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身着军装的这几个人,他们本来就是四个英俊的男孩子。

这个女孩子竟然是沈媛媛,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公主袖,长头发,长睫毛,软软的刘海耷拉在额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就像晴空下的泉水。

黄文安第一眼就看见了这个女孩子,在阳光下这个女孩子明朗地笑着,他看着沈媛媛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仿佛也微微笑了,这个女孩子好像有一种神奇的感染力。

赵诗婷走过来看着周耀辉,她凝视了周耀辉半晌,转而看着另外两个陌生的人,介绍道:“她叫沈媛媛,是我的同学。”

胡翼看到沈媛媛第一眼的时候,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他突然感觉有一种钻心的痛,自我防卫使他的得表情完全变了样,一种冰凉的冷漠,就像是晴朗的天气突然布满乌云。

“他叫胡翼,也是北平人,他叫黄文安,是南京人,我们四个人都住在一起。”刘裕民介绍道。

沈媛媛惊喜地看着胡翼,几乎要叫起来,“胡翼,我认识你,我在北平的时候见过你的。”沈媛媛眼睛发出了光,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胡翼。

胡翼和沈媛媛的目光遇到了一起,当她看见胡翼的眼神的时候竟然吃了一惊。

胡翼冷冷地看着沈媛媛,过了很久,才说道:“不用介绍,我们本来就认识的。”其他几个人都回过头看着胡翼,胡翼面无表情,盯着沈媛媛说道:“而且,他的爸爸我也认识。”

黄文安在一旁看着胡翼的侧脸,胡翼的表情虽然在极力的伪装,但是他还是能够看出来有一点僵硬。

黄文安心想:他今天怎么了?

黄文安察觉出了胡翼说话的语气,明显带有一种冷酷与抵触。

沈媛媛也瞪大眼睛看着胡翼,她不明白这个男人说话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奇怪,跟第一次见他完全判若两人,她微微皱起了眉,她有点不知所措,她感觉很不自然。

“你的父亲还好吧?”胡翼突然开口道。

沈媛媛有点困惑,她小声道:“还好…你爸爸呢?”

胡翼的瞳孔在收缩,眼部的肌肉甚至在微微抽搐,握紧的双拳指甲已经刺入肉里,胡翼以一种接近仇恨的眼神看着沈媛媛,沈媛媛打了一个冷颤,他为什么会这样看着我?

“怎…么了?”沈媛媛甚至吓了一跳。

黄文安在一旁看出了胡翼的失态。

过了很久,胡翼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你爸爸现在在干什么而已…”

周围的人都看着胡翼,不明白这个小子今天是中了什么邪了,还是吃错了什么药,人家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你还像是仇人一样恶狠狠地瞪着她,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刘裕民想的没错,在胡翼的眼里,沈媛媛就是他的仇人,这真的是一个非常不幸的事实,本来在这个年纪,所有的事情都是很美好的,但是因为过早了承载了仇恨,那些美好的事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一定要杀了沈宜文,当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被沈宜文害死的时候,这个想法就已经埋藏在了胡翼的心中。

沈媛媛看到胡翼这双眼睛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很陌生,她很难将这双眼睛与几年前在北平那双明亮漆黑的眼睛对应起来,她感觉很不自在,也很困惑,甚至有点伤心。

“胡翼,你怎么了?”沈媛媛终于问了出来。

胡翼居然叹了一口气,他缓缓道:“其实我想吓一下你的,我刚才一眼就认出了你,你好象没有认出我,你的记忆力真是不好…”胡翼假装摇了摇头,他的语气也发生了变化,他已经开始掩饰和伪装。

黄文安在一边安静地看着胡翼的表情,他想不出胡翼会出于与什么原因,会对这样一个开朗的女孩子有挑衅和抵触的情绪。

沈媛媛皱了一下眉头,“原来你…你刚才穿了一声军装,而且还戴着帽子…我刚才也没注意,你可真会吓唬人…真是的。”沈媛媛终于松了一口气,抱怨道。

胡翼谈了一口气,“我们两都是商人世家,如果一眼没有认出熟人来,一笔生意可能就要泡汤了,我觉得这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说呢?”他扬起嘴角轻轻浅笑了一下。

“没见过你这小子这么开玩笑的,他平时就跟我们开玩笑,没想到今天这么认真,搞的我们莫名其妙的,原来你们俩可真是认识啊…”刘裕民故意将自己的声音脱得长长的,他拍了拍胡翼的肩膀。

沈媛媛明白了刘裕民的意思,她大方的笑了。

胡翼完全隐藏了自己的眼神,此刻看懂的只有黄文安一个人,这种眼神黄文安在战场见过,有一丝杀气,但又转瞬即逝。

六个人走在路上,几乎占了一半马路。

一行人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公园。

公园的风景还不错,中央位置有个小亭子,不过已经有人在下棋了,看棋的人紧紧围了一圈。“推炮…走马…”“再将一军!”看棋的人好像比下棋的人喊的还凶。

沈媛媛满坐在了树荫下,通过树叶之间的缝隙看着点点滴滴的阳光,她看到了前面的花,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当时那个场景。

在晴朗的清晨,胡翼安静的站在阳光下,站在她的面前,沈媛媛开口道,声音仿佛很遥远,“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沈媛媛放佛是在自言自语。

刘裕民听到了沈媛媛的这句话,看着身旁的沈媛媛,她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眼前的花,放佛陷入了一段回忆当中,刘裕民觉得胡翼和这个女孩子今天的表现都很奇怪。

沈媛媛不禁回过头看了看胡翼,看到的只是胡翼的背影。

胡翼现在不由自主的陷入了一段很痛苦的回忆,他遇到沈媛媛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当时觉得这个女孩子的微笑和早晨的阳光一样灿烂,但是今天他见到沈媛媛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很愤怒,愤怒得心都有点在发抖。

“应该是茉莉花。”刘裕民回答道。

沈媛媛回过了神,她看了一眼刘裕民,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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