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顾明钰便派人来告知顾澜之:她去京一事顾凭显已经允了!
顾澜之觉得,她那原本渺茫晦暗的前途突然亮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顾澜之便起来吩咐依槛和闫奶娘帮她收拾行李。依槛对京城一直非常向往,收拾起来干劲十足,闫奶娘却正相反,一脸的愁容。
顾澜之看了看闫奶娘,笑笑问道:“奶娘,你家孙儿可还好?”
提到了孙儿,闫奶娘的脸一下亮了起来,自豪道:“白白胖胖,好着呢!”说完脸色却又暗了下来,只埋头干活。
顾澜之仔细地看了看闫奶娘的表情,垂目想了想,笑笑道:“奶娘,若实在舍不下,你就不用走了,我去找三伯母,给你另安排个地方。实在不行,就去别庄上和儿子呆在一处吧。”
闫奶娘意外地抬起了眼,顿时泪眼婆娑,哽咽道:“小姐……”
顾澜之笑笑,又转身取出了三百两银子塞给闫奶娘,闫奶娘忙哭着推拒道:“使不得、使不得!我这不跟着去就已经太对不住小姐了……”
顾澜之笑着使劲将银子塞进闫奶娘的怀里:“拿着,服侍小姐我一场,该的!”又接着道;“等以后小姐我发了财再补贴你些。”
闫奶娘激动之余不由地有些疑惑:“发、发财?哦、对、对,以后小姐找个好姑爷就是发了大财!”
顾澜之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只好干咳一声,转身对依槛说:“依槛,去厨房再要些食材来,小姐我今天要做顿好吃的!”
依槛咯咯地笑着应了,转身便出去了。
看着闫奶娘愧疚自责的样子,顾澜之笑笑道:“奶娘就放宽心在这里安心带孙子吧,我现在就去找三伯母说下。”
顾澜之说完,不等闫奶娘再说什么,便转身往三房去了。
还未至三房门口,顾澜之便听见里头隐约传出一阵阵凄厉的嚎哭声,她不由地顿住了脚步,觉得自己来得十分不是时候。转身便要撤退。院门却“嘭”地开了!一个披头散发口角流血的小丫头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一看到顾澜之,便扑上前死死地抱住顾澜之的腿,几乎颠狂地叫道:“小姐小姐!小姐你行行好!!快救救我们家姨娘吧!!再这么打姨娘就要给打死了!!”
顾澜之一时惊得手脚都僵硬了!她看着这可怜的小丫头,一时不知该作如何反应。
这时,一个粗壮的婆子冲了出来,拎小鸡似地抓起小丫头便往里拖,还挤着笑脸对顾澜之道:“小姐,小贱人吓着您了,见谅哈!”
“慢——”顾澜之本能地冲上前夺下了小丫头护在了身后!她沉声问道:“她到底犯了什么错?!打成这样还不够么?!要打死她才甘心?!”
那婆子僵了僵,忍住气,皮笑肉不笑道:“小姐,奴婢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这可是三奶奶叫打的!不关奴婢的事!”她特地咬重了“三奶奶”这几个字。
顾澜之回头望了望身后拽着自己衣摆发抖的小丫头,心中泛起一阵不忍。便回头冷笑着对这婆子说道:“论理小姐我本不该插手三房的事,可这丫头求到我这儿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理。要不这样,我进去为她和三伯母说下情,可好?”
这婆子只好不情愿地冷着脸微点了下头,侧过了身。顾澜之回头对小丫头沉声道:“你就跪在这里等。”
那小丫头急急地呜咽着抓紧顾澜之道:“茉白不要紧……求小姐救救姨娘……”
顾澜之回过了神,惊了下!姨娘?难道是那个顾凭文心爱的孙梅儿?!
本想明哲保身的顾澜之跨过了三房门坎,稀里糊涂地趟进了这混水里。
刚进去,顾澜之便听见一声声沉闷的打板子声,却没一点**声。她一惊:打得竟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顾澜之定睛一看,钱媛正得意地冷笑着坐在院中央的太师椅上,前面一个狼狈不堪、软塌塌的女人正趴在长凳上挨板子,两个力大的婆子正卖力地打着!不用说,那女人一定是孙梅儿!
钱媛一见着顾澜之,气得吼道:“高四家的!谁叫你放她进来的!”接着又高声骂顾澜之:“你来做什么?!才当了几天嫡女以为就可以到处指手画脚了?!”
顾澜之不由地抖了下!她猜想着:钱媛这样为所欲为……顾凭文可能不在家!
顾澜之冲上去拉开了两个婆子,装作很急切的样子道:“三伯母,刚看着三伯父了!他就要回来了!”说完,顾澜之的心怦怦直跳,她必须赌这一把!
钱媛似乎有些发慌,却还是强作镇定地说道:“三爷回来了我自有道理!小贱人犯了错,我这当家的就得给她点教训!”
顾澜之急道:“再打就打死了,真死了,三伯父还不得和您拼命!!”
钱媛听了,那张黑瘦的脸上流露出惊慌的表情,却还强辩道:“就这几下,死不了!!”接着骂道:“你快滚!不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时,门外传来茉白的哭叫声:“老爷,老爷——姨娘快要死了——”
顾凭文竟真的急匆匆进来了!还真给顾澜之说着了!
“老爷……”钱媛紧张地立了起来:“孙梅儿犯了错处,略施小惩……”
顾凭文一见孙梅儿的惨状,心疼得几乎要滴出泪来!他一把便上前抱起了孙梅儿!
顾凭文抚着孙梅儿的头发,摸着孙梅儿蜡黄的脸,流泪道:“我这才出去半天,你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孙梅儿微睁着眼,张了张干裂的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凭文慢慢放下孙梅儿,上前“啪”的一个巴掌便甩在了钱媛的脸上:“你这歹毒的贱人!!”
两个婆子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钱媛捂着脸尖叫道:“你打我?!你骂我?!就为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顾澜之急急道:“三伯父,救人要紧!”
顾凭文经这一提醒,回过了神,忙抱起孙梅儿冲了出去!
钱媛像个木桩似地呆立在原地,突然发出一声极刺耳的尖叫!
顾澜之见状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喃喃道:“澜之先行告退,三伯母保重……”
说完便急急地溜了出去。
一出院门,她便摸着胸口大口地喘起了气!顿了顿,便迫不及待地往小院跑去。
却又在半道上遇着了杨柳,杨柳白着脸颤声道:“澜之!孙梅儿竟死了!”
“啊?!”顾澜之惊叫道。
杨柳抖着唇道:“钱媛打的!真的!刚三老爷抱到半道上,人就没气了!”
顾澜之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当天下午,她又听说,钱媛竟投井自尽了!
钱媛被放在正妻的位置上,却得不到一个妻子应有爱和尊重,一生只能做个场面上的摆设,却又不甘,累积下的嗔恨心爆发出来,便导致了这样悲惨的结局!
晚上,顾澜之沉着脸清点着行李,没有一点精神。
这时,门被敲响了,开了门,竟是茉白!
茉白一进院门,便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小姐,姨娘走了……茉白已无处可去了……茉白知道小姐跟姨娘一样,是个好人……求小姐明儿走带上茉白吧……”说着,砰砰地磕起头来。
杨瑞清和寸心闻声也跑了出来。
顾澜之和依槛忙上前拉起茉白,顾澜之略有些为难道:“不是我不肯,你是三房的人……”
茉白哭道:“茉白本想为姨娘守灵的……可三老爷说……跟着四小姐才能有个好前程,叫茉白一定要跟你……”
顾澜之一惊:竟是顾凭文令她来投奔自己的!
身后的杨瑞清出声道:“澜之,你就带上她吧,怪可怜的。”
顾澜之想了想,便点点头,微笑道:“那好,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茉白哭着笑了起来:“小姐……”
谁也没有注意到,茉白低头抹泪时,竟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