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澜之顶着个灯泡眼,怀着无比舒畅的心情去上课了。
到底是谁令自己摆脱入宫的命运呢?是顾明钰还是赵心亘?顾澜之搞不清楚。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顾凭显对此事至今是一无所知的。
早上功课结束后,顾凭显竟亲自来到了明珠湖畔,他满面红光,远远地便对袁大家地作了一揖,上前道;“这些时日,小女让您费心了!”
袁大家淡然一笑:“应当的。”
顾澜之端庄地行了一礼:“父亲。”
顾凭显看了看顾澜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头微微一扬,略有些得意地开口道:“所谓名师才能出高徒,小女能有幸得到袁大家的指点,是她的福分。”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不瞒袁大家,过些时日,将要从贵女中选拔秀女入宫,澜之大约也是人选之一,还望袁大家近日再多为她提点一二。”
袁大家用眼角不经意地瞥了顾澜之一眼,然后点头含笑对顾凭显道:“老身自当尽力而为。”
顾凭显热情地笑着又对袁大家拱了拱手,然后满意地看了看低眉顺眼的顾澜之,转身离去。
袁大家回首看了看顾澜之,笑道:“放心,有公子在,你必会安然无恙。”
顾澜之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笑道:“澜之晓得。”
下午,顾澜之和依槛刚睡过午觉,院门便被“啪啪”地拍响了,然后外面传来极尖利的叫声:“澜之,开门——快开门——我是你二伯母——”
顾澜之的眉头一皱,却又无法,只得示意依槛去开门。依槛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打开了院门,杨柳便尖笑着,轻轻地一跳,进了院。
今天的杨柳看上去分外有精神,她领着两个丫头径直便进了里屋。
顾澜之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笑道:“二伯母请坐,请问二伯母到侄女儿这里来,有何贵干?”
杨柳哈哈地笑着扭着肥胖的身子上前,将一只手够在顾澜之的肩头,使劲拍两下,眉飞色舞道:“这瑞清明儿就来了,二伯母来这里再放张床,再给你多添两样东西,小女子家家的,这屋里也太素净了些!叫二伯母怪心疼的……”
顾澜之明白了,这是房客要来了。于是她笑道:“澜之这地方太小,就委屈瑞清妹妹了,一切但凭二伯母安排。”
杨柳一拍手笑道:“不是妹妹,是姐姐!她大你两个月!”然后压低嗓子欢喜道:“以后就是姑嫂!”
听了这话,顾澜之没忍住地偷偷翻了个白眼,这杨柳的思维的跳跃程度实在让她钦佩,捡到个鸡蛋就当能开养鸡场了。
“二伯母想着,反正差不多大,又是亲戚,”又压低嗓子道:“以后还亲上加亲……”
当着杨柳的面,顾澜之努力忍住了翻第二次白眼的冲动。
“你们不妨就住一屋吧,”杨柳挤眉弄眼地笑着,手又够上顾澜之的肩头拍了两下,“瑞清不会有意见的。”
顾澜之一怔,心想:什么?!她没意见,我有意见好么?!还要不要个人隐私了?!
于是她陪笑道:“瑞清姐这般平易近人,可澜之……夜里会说梦话,怕会打搅到她……”
杨柳一拍手,笑道:“那敢情好!她夜里也喜欢说!你们各说各的就行了!”
顾澜之目瞪口呆。
杨柳回头问那两个丫头:“这屋里短些什么都看清楚了么?’’两个丫头点点头。
然后不等顾澜之再说什么,便笑道:“二伯母这就去安排了!等着啊!”
杨柳冲顾澜之笑笑,便领着两个小丫头迅速地扭着颠了出去。
顾澜之叹了口气,皱眉撇着嘴,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不得不说,杨柳办事的效率还真够高的。不多时,她便咯咯地笑着又来了,后面的家丁拉着个马车,车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两个丫头跟在车后头。
杨柳胖手一挥,两个丫头和家丁便开始面无表情地往屋里直搬东西。
顾澜之和依槛在屋里左站也碍事,右站也碍事,最后不得不到小院里等着。
杨柳领着三个下人笑眯眯地走了出来,看来终于将屋里填满了。
杨柳竟还指着马车叫道:“快,再把花搬下来。”
最后竟又往小院中间放置了几大盆花。
顾澜之头晕地想,这下好了,全满了。
最后,杨柳又指挥下人将小院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了一遍。
“收工!”杨柳豪气地一挥胖手。
顾澜之和依槛进屋一看,头晕目眩。
地板上铺着几块大而厚的紫色地毯,窗帘换成了锈着金丝线的厚实的淡红色紫云布。新床和她的床上都铺着银粉色的绸缎被褥,帐子都换成淡粉色的烟纱幔,幔子上竟还绣着星星点点的珍珠。新置的梳妆台与她的梳妆台同式样,并排放着。梳妆台的右侧放着一个新的书桌和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架子顶上还放着新的笔筒砚台和一盆水灵灵的吊兰。
顾澜之看看,还多个新绣台和一个新马桶。她十次拿针九次戳手,所以很明显,这绣台是给那位瑞清小姐准备的。
顾澜之叹了口气,原本显得空荡荡的屋子这一下子就满了。直接从简装变成了精装。可她却很不适应。早知道自己会有五万两银票,那两盘金子她是绝对不会要的,可这世上有钱难买早知道。
她摸着新书桌对依槛叹口气道:“挺好,小姐我以后再不用在梳妆台上练字了。”
依槛小声接道:“挺好,还有地方转身。”
顾澜之呆了呆,又叹了口气,算了,就当是住集体宿舍好了。
依槛转身出去收衣服。顾澜之拉开了梳妆台的抽屉,那只小泥猴又神气活现地瞟向了她。顾澜之拿起泥猴看了看,她不知道,此刻她的脸上竟不知不觉地浮出了一丝微笑。
而在此刻,一位极清逸俊朗的公子,正立于一高山之巅的石亭中。公子身着深蓝色的长袍,宽阔的袖子在风中猎猎作响,他静静地望着远处的斜阳和阳光下如银色缎带般的长河。
这时,一位灰衣人无声无息地飞进了亭子,立于这位公子的身后。公子纹丝不动,依旧眺望着美景。
“太子殿下……此次任务怕是难以完成……”后面灰衣人犹豫着说道,“我们安插在沈家的内线……断了……”
公子的脸色一凛,随即舒眉轻声道:“无妨。”
“是!属下告退!”灰衣人恭敬地作了一揖,又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