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之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对玫染叹道:“你们陛下真是的,怎么每次宴会都要将个痴情女的芳心打碎哦……”
玫染失笑:“小姐说话还真是言不由衷,陛下若是个个都不舍,全收下了,小姐会如何?”
顾澜之眉毛都不动下地说道:“会走人。”然后顾澜之淡笑着对玫染道:“玫染,再帮我办最后一件事。”
玫染惊讶了下,然后双目中闪动着激动的泪花。
一个月后,顾澜之的分店开业了。她高调聘请了吴家二小姐吴乐音为分店掌柜,吴家长辈为此肝火大动!无奈陛下竟为此亲赐了吴乐音一枚玉簪,并赞其为“闺门秀杰”,吴家也只好忍气吞声,看着自家的千金去做了个油味铜臭熏人的饭店掌柜了。
玫染将分店的一切事务料理妥当后,顾澜之便命她整装待发。在周国一名叫虞湖的地方,顾凭文正被顾澜之的人用计留在那里。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顾澜之便送玫染走了。
玫染垂泪勉强笑道:“小姐,就送到这里吧。”
顾澜之笑道:“无妨,再送送。”
玫染抖着嗓子拉过顾澜之的手道:“小姐,我要走了,有几句话玫染要对小姐说。”
顾澜之忍着泪点点头。
玫染含泪笑道:“玫染自小是个孤儿,因骨根好被师傅看中收为弟子。玫染孤零零拼搏厮杀了二十年,却在这几年遇着凭文和你,我这心里其实是将你当作了亲妹妹,这样说,小姐你不生气吧?”
顾澜之笑着握紧玫染的手:“我早便将你当作了姐姐。”
玫染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那好,我几句话,姐姐我今天要嘱咐你。”玫染顿了顿接着道:“不管陛下和太后之间的矛盾如何激化,也不管太后过去曾如何对你,你今后都不要与她对着干,在陛下面前也不要说她的不好。”
顾澜之的心一跳,心底涌上一股暖意:这玫染是真把她当亲妹妹才对她说出这样掏心的话的!顾澜之笑着使劲点点头:“记下了,你且安心去吧。”
“过得不好再回来。”顾澜之亦笑着说道。
玫染笑着流出泪:“哎——”,然后她终于依依不舍地携行李上了马车。
顾澜之望着玫染绝尘而去的马车,心底空荡得难受。玫染是她在这异世相处时间最长的朋友和助手,玫染不仅聪明能干而且武艺出众,她这一走,顾澜之等于失去了一条臂膀。
但,什么都没玫染获得幸福重要。
顾澜之想着,长舒出一口气,望着天边跃出的光芒万丈的红日,红彤彤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恬淡的笑意。
午后,吴乐音来了。
顾澜之将做好的蛋糕点成小块配红茶招待她。
吴乐音吃到第一口便是眼睛一亮!于是,她接下来就承包了桌上所有的蛋糕。吴乐音的吃相斯文之极,小口小口地进食,小口小口地喝茶,却胜在连续不断。
她将最后一块蛋糕消灭后,欣慰地叹出了口气道:“味道不错。”
一旁的依槛看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想不通这样一个外表纤秀的大家小姐是如何将那么多的蛋糕装进肚子里的。
顾澜之却见怪不怪道:“喜欢以后就多吃点,我那里还有些,一会儿打包都带走。”
顾澜之仍未淡去与玫染离别的伤感之情,所以看上去有些淡淡的。
吴乐音笑道:“那乐音便却之不恭了。”
顾澜之向依槛使了个眼色,依槛便行了一礼出去了。
“我还是没完全想通,当我分店的掌柜与嫁给陈旦到底有何关联?”顾澜之问道。
吴乐音两眼冒着精光,笑道:“得到你的支持,便是得到了陛下的支持。有陛下赐婚,谁敢不从?再说了,陛下也乐意见着吴陈二家为着一堆麻烦事闹得不可开交。”
顾澜之怔愣了半晌:难道现在赵国这些个贵族个个都知晓她和赵恒之间的那点事了?!
吴乐音又接着得意道:“陛下最烦这些个臣子太闲捣鼓出破事来,陈吴两家为婚事整日干架,陛下一定乐见得很。”
顾澜之讶异地笑道:“你就不怕嫁到陈家没好日子过?”
吴乐音哈哈一笑:“有陛下赐婚,有陈旦护着我,能把我怎么样?再说了,陈家人和我们吴家不一样,人家陈家还是讲理的。”
顾澜之服了,她从没见过这样损自己娘家的小姐。
吴乐音抿了口茶,冷笑道:“那个靖王是个什么货色,他们把大姐嫁过去,大姐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有一次靖王当众甩了大姐一巴掌,他们竟然都装聋作哑,当我们这些个女儿都是什么?!我早便知晓,他们想将我嫁进德进富氏,那富氏家的儿子全是些个欺男霸女的无耻之徒,他们只不过是看上了富氏家的万贯家财罢了……”说着说着,吴乐音竟情不自禁流下了泪。
顾澜之望着她,像是看着过去在顾府中挣扎求存的自己,不由地叹了口气道:“为何越是生在富贵人家,越是亲情寡淡?那些个生活清苦的平民百姓家却过得其乐融融……”
吴乐音拭了泪,叹道:“利欲熏心,心都黑了,哪还有什么人伦亲情,有也是装的。但你还是好的,你看,魏将军这么纵着你,随你想干嘛干嘛!”
顾澜之听到了最后,差点将嘴里的茶喷出去,她几乎都要将这个便宜爸爸忘了!
顾澜之努力咽下了口中的茶,涨红着脸,勉强笑道:“父亲长年驻扎在军营,没空管我。”
吴乐音羡慕道;“你的命真好……”
顾澜之僵笑着点点头:“还行还行……”
顾澜之好不容易送走吴乐音后,一个人懒散地依窗对花,直至明月东升,最后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越来越有黛玉的味道了。依槛过来给她披件衣裳时,顾澜之几乎要干咳两声命依槛拿笔墨来了。
依槛劝她:“玫染姑娘的面相好,一看就是个有福的,玫染姑娘的武功还高,几个男人都打不过她,玫染姑娘的性情……”
顾澜之抬手打断了依槛的排比句,有气无力道:“她是个女超人,行了吧?”
依槛不解道:“什么是‘超人’?”
顾澜之无奈地舔了舔唇道:“‘超人’就是超过一般人的人。”
依槛高兴道:“依槛懂了,那小姐也是‘超人’!”
顾澜之更无奈了:“小姐我只是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