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悠游地赶了几日路后,他们终于在第六日傍晚抵达了休途镇,此处便离渚江不远了。
入夜,顾澜之和玫染睡在简陋干净的木床上,透过窗望向漫天钻石般的星斗,感到心满意足。
顾澜之掖了掖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对玫染道:“没有苦痛,就无所谓甜蜜,现在的这个床可真好——”
“言之有理——”玫染嘀咕着闭上了惺忪的睡眼。
次日清晨,天还未放亮,一行人便又悄然上路了。
顾澜之斜依在车垫上闭目养神,困意未消,玫染的精神还算抖擞。
刚行至一密林,车便突然无声地停住了!顾澜之陡然睁开了眼,她本能地感到种不同寻常的气氛!对面的玫染也是一脸的警觉!
对上顾澜之的眼神,玫染杏眼圆睁、用食指抵紧唇部示意,顾澜之眯眼会意地轻点了下头。
外头突然便响起了响亮的刀剑相搏之声,寂静中显得格外清脆狠戾!
玫染突然窜出了车厢,“唰”地抽出腰间软剑,警惕地守护在马车旁。
顾澜之抖着手掀开了车帘的一角,看到外面竟有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正挥剑与赵恒他们缠斗!而且对方的身手似乎还不弱,像是一群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组织,绝非前几天遇到的那几个小毛贼可比!
顾澜之看着对面一动不动的玫染,轻声道:“我钻到座位下面去,你出去帮忙……”
“那怎么能行?!”玫染小声狠狠道。
“行!没事的!我会藏好的!快去帮忙!”顾澜之边说边蹲到了座位下面:“还不快去!”
玫染犹豫了半晌,还是咬咬牙从冲了过去!
顾澜之其实也没刚才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她的手心早已握了一把汗,但怕归怕,她也不能将玫染拖累在此保护她!
突然,车厢上“噌”地插进一只雪亮的剑,那半截剑上幽幽的寒光映入顾澜之的眼帘,令她浑身一颤!然后车外便又立刻响起了“啊”的一声惨叫!
车帘被人一把扯下,赵恒白着脸慌乱地看了进来,他对上了座位下顾澜之恐惧的眼神后,便松了口气!然后便“嗖”地转身,“当”地挡住了身后一黑衣人劈来的一剑!
打斗又持续了一会儿,几声“啊啊”的惨叫后,车外“叮叮当当”的声响便渐渐弱了下来。顾澜之满头虚汗,几乎要脱力了,她硬着头皮反复地回想着刚才的那几声惨叫,觉得不像是自己人发出来的!
窗外突然传来了赵恒冷静的声音:“停——留个活口!”
听到这声音,顾澜之便长长地嘘出一口气,瘫软在地,她到了这异世怎么总是碰着这样事啊!这里虽然没枪没炮,可是人还是一样暴力哦,厮杀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顾澜之哆嗦着爬了起来,大着胆子踱下了马车。此时天边已泛出了青白色,赵恒他们冷着脸执着滴血的剑,身上俱是血迹斑斑。顾澜之往下一瞧:晨光映着地上几具横七竖八血淋的尸体,地上有个人似乎还在动……她的胃子一阵紧缩,不由地捂嘴差点呕出了声。
“嗖——嗖——”赵恒挑开了地上那半死不活的人的面纱,又将剑锋指在了他的咽喉处:“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绝望地凄然一笑,脸突然紫涨起来,眼瞪得鼓圆,然后一缕暗红的鲜血便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顾澜之的心一颤,不忍地闭上了眼。
赵恒皱眉无奈地叹了口气,收回了剑。
郑青山恨声道:“竟咬舌自尽了……”
这时,赵恒却突然抬首盯向玫染厉声道:“谁让你擅离职守的?!”
玫染的身子一震,慌忙“扑通”跪下:“陛……公子恕罪!”
顾澜之忙上前道:“不关她的事!是我非叫她来帮忙的!玫染这也是为你们分忧解难!”
赵恒看也不看顾澜之,铁青着脸,一声不吭。
玫染白着脸,磕了个头,抖着嗓子道:“玫染自知失职,甘愿领罚!”
顾澜之忙急急地上前挡在玫染前,问赵恒:“领什么罚?!”
赵恒垂目沉声道:“不干你的事,擅离职守就是她的错,与他人无干!”
顾澜之刚要开口再为玫染说点什么时,身后的衣摆却被玫染轻拉了两下,她回过头,便对上了玫染的目光。玫染冲她轻摇了下头,眸中泪光闪闪。顾澜之便闭了嘴,从鼻翼喷出了口气。
郑青山他们肃着脸开始一个个地检查地上的尸体,赵恒动也不动地看着他们。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血腥味,顾澜之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她拉了拉玫染,轻声道:“起来吧——”
玫染却仍跪着,垂着头,轻轻地摇了摇。
顾澜之无奈地轻叹一声。
郑青山他们皱眉查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赵恒一动不动地立了半晌,然后对郑青山轻声道:“看这几个出手极为狠辣,武功的套路绝非名门正派,,这倒是令我想起了江湖上传说的一个杀手组织……”
“‘暗血煞’?”郑青山谨慎地轻声道。
赵恒冷笑一声:“不,‘青和楼’……只有‘青和楼’的人才可能有这样的武功……”
郑青山白了脸,嗫嚅下嘴唇,说不出话来。
“看来,本公子被人盯上了……”赵恒弯唇轻声道,随即他神色复杂地扫了呆立在一旁、脸色苍白的顾澜之,面上流露出几分心疼:“差点酿成大祸!”然后瞄了眼玫染道:“起来吧,扶你小姐进车里!”
“诺——”玫染垂着头站了起来,扶着有气无力的顾澜之上了车。
郑青山急急道:“那怎么办?!”
赵恒放松地一笑,取出一块玉佩交予郑青山。
郑青山接过玉佩,眼睛一亮,拱手道:“诺!”
车子又开动时,顾澜之手捂着额头,无力地软瘫在座位上,感到极为倦怠无力!玫染见状忙挤到了她的身侧:“小姐,就靠在玫染身上吧。”
顾澜之依在玫染怀里,闭着眼轻声问道:“你到底会领什么罚?”
“无事……小姐……”玫染轻声道。
顾澜之昏昏沉沉道:“什么叫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