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给过她一块玉佩,凭着这块玉佩她可以随时进宫。顾澜之便持玉佩连夜进宫去见顾淇之。
重莲宫里一片狼藉。微弱的烛光下,顾淇之披头散发地抱膝缩于床边的脚踏上,眼神直愣愣的,一副哭都哭不出来的样子。
顾澜之见状大吃一惊,她急忙向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匆匆上前搂住顾淇之沉声问道:“孩子呢?!孩子哪儿去了?!”
此言一出,顾淇之便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并发出了一声受伤野兽似的号叫:“儿子——”
顾澜之的心猛地一沉!心知不妙!她迅速地起身面向一个小宫女,沉声问道:“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宫女惊恐得直抖,却不停地摇头不说一个字!
顾澜之无奈焦急地回头和玫染对视了一下,玫染亦是紧锁着眉头。
顾澜之想了想,便环视道:“都退下吧,我有话要和你们主子单独聊。”这宫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些这位魏小姐和陛下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便都识相地陆续躬身退下了。
当最后一个人消失在殿门口后,玫染便谨慎地出去绕了一圈,然后就守在了殿门口。
顾澜之硬是扳直了顾淇之,与之对视着极轻却极厉地说道:“快说!孩子到底怎么了?!你就打算就这么不死不活地疯掉么?!”
顾澜之半晌没动,终于撇了嘴像个孩子似地呜呜地哭了起来。顾澜之轻叹了口气,把她拥入怀里,慢慢地抚着她的背,然后软声道:“你既然拿我当了妹妹,向我求救,我便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到底什么事,你快跟我说,再耽搁下去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顾淇之哭着嘶哑着嗓子道:“孩子……被赵靖……抢走了……”
顾澜之一惊,盯顾淇之看了一会儿,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颤声问道:“他抱你的孩子干什么?!”
顾淇之又苦又羞地张了张嘴,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
顾澜之急地用力掐住她的手腕,气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到底是说是不说?!”
顾淇之全无平日里的倔强刚强之色,崩溃了似地无声地哭伏在地:“孩子是他的……”
顾澜之呆了半天,终是气得口不择言地小声骂道:“笨蛋!你怎么总是这么拎不清事!!吃一次亏不够,还要吃第二次!”话一出口,她便知失言,便忙闭紧了嘴。而顾淇之只是一味地沉浸在悲痛中,完全没意识到刚刚顾澜之骂了她什么。
顾澜之白着脸沉思了半晌,然后死死地拉起顾淇之,狠命晃道:“别哭了!再哭就真的再见不着你儿子了!快醒醒吧!”
顾淇之呆看着她,顾澜之咬了咬牙闭目长叹道:“看来,你也得和我一样,置死地而后生了……”说完,她猛地睁开了眼,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决绝坚定的光芒!
那光芒照进了顾淇之的心里,使她突然止住了哭。顾淇之像是突然悟到了什么似地迟疑地回望向顾澜之,她突然意识到,她眼前的这个庶妹比她想像中的还要不简单,她心里便突然有了些底!
顾澜之低下头,小声道:“那赵靖一定叫你假装孩子夭折了对不对?!那你就照办!而且之后你还要为此大病一场,直至死去!听到了没?!”
顾淇之透着蓬乱的头发与顾澜之的目光对视了半晌,咬咬牙狠命点点头!此时,什么赵恒、什么赵靖、什么风花雪月都于她顾淇之再无半点干系了,她只想要回自己的儿子!
出了偏僻的重莲宫,顾澜之便领着玫染出宫回府了。
次日,赵恒早朝后,就匆匆更了便衣去了魏府,因为他一早便收到了顾澜之托人递来的条子:“盼今日能得一见,急!”
赵恒望着焦躁不安、来回踱步停不下来的顾澜之,皱了皱眉,又展眉开玩笑道:“这可是朕第一次收到佳人的主动邀约啊……”
顾澜之止了步,突然白着脸面向赵恒直直地跪了下去!
赵恒的心一惊,厉声道:“你这又是何意?!”
顾澜之深吸了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沉声道:“澜之为了大姐,要为难陛下了!”她说完,又磕了个头!
赵恒皱眉不耐道:“行了!到底何事?!那么多人叫我‘万岁’、‘陛下’,已经足够了!不差你一个!”
顾澜之煞白着脸道:“先皇已然仙逝,大姐刚诞下的小皇子又夭折了!昨儿澜之去看她,她悲痛得竟快要发疯了!”
赵恒静了一下,沉声问道:“你想让她出宫?”
顾澜之咬咬唇道:“对!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实在与礼不合!可她现在就是个活死人,关在宫里怕是活不过三年!求求你!放她一条生路!让她假死出宫,回到周国去吧!”
赵恒半晌没吱声,竟突然轻轻温柔地笑了起来:“原来叫我‘陛下’,又给我下跪,为的就是这个?”
顾澜之跪在地上垂首微点点头。
“若我允了你,你可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赵恒说着蹲了下来,笑着与顾澜之对视道。
顾澜之一抬眼,却见到了赵恒满眼的戏谑之色,一股羞恼便涌上了心头,她立刻露出了女汉子的本色:“原来这也不算大事!白跪了!”说完,立马毫不犹豫地爬了起来,用力拍了拍膝上的灰。
赵恒也站了起来,笑道:“怎么不算大事?!那是你我的关系到位了才不算大事!”
顾澜之一听,脸刷地红了!什么叫“关系到位了”呀?!
赵恒扶着她的肩头,正色道:“替你办了这事儿,你得陪我微服私访趟渚江。”
顾澜之抬起下巴,笑着脆脆地答道:“成交!”
赵恒竟又眯着眼盯着她看了会儿,笑道:“这样子实在太狡猾,一定还瞒着我什么事吧?”
顾澜之忙抿嘴笑着连声道:“没了没了,就这事儿。”
于是,一个月后,宫里的顾太妃便“病”得不省人事了。
而在这一个月里,顾澜之也成功地将两个心腹丫头安插进了靖王府做了下人。这两个出色的特工很快便摸清了小世子周边的一切情况。
又过了半个月,顾太妃便因伤心过度,不幸“与世长辞”了。赵靖闻讯长舒一口气的同时,魏府里又多出了个不起眼的满脸雀斑、身材臃肿的粗使丫头。
现如今,万事皆备,只欠东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