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雍州城,似乎有些格外的反常,往日,二十万大军密密麻麻的驻守在城墙之上,不管是否有战乱的存在,哪怕是白站着,也绝对不会离开岗位。而今日,至少有三万大军四散着分布在城中各地,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也不搜查,就好像……是为了进行“威慑”。
如果说雍州城内气氛变得有些凝重的话,那么城中海天楼内,那就可以用“凝固”来形容了。
八百多训练有素的士兵,个个手中握着泛着寒光的长长兵戈,面无表情的将海天楼团团包围,莫说是什么客人伙计,便是一只小小的苍蝇,也不可能随意进出。
海天楼内,几位甲胄加身的高大壮汉并排站立,腰间挎着一把约莫十来寸长短的弯形大刀,面容肃穆,几乎没有任何表情,而他们几个人的正中央,微微靠前一步的地方,站着一位同样甲胄加身,却是满含怒气的中年男子。
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上下,从面容中隐约能够看出来几分,只是却没有一点儿老态,爆发的肌肉和高大的身躯,一点儿也不输那些壮年大汉。面容五官不算英俊,但是却足够威严,而如果萧枫在此的话,肯定会惊讶的发现,这个男子,眉目之间竟然跟薛鉴仁有七八分相似。
没错,这位就是薛鉴仁的亲生父亲,雍州城城主,二十万大军直系统帅,坐拥一方都城的侯爷级别人物——薛诞腾!
“徐老板,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儿子薛鉴仁,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薛诞腾怒气冲冲的怒喝着,紧握的双拳和额头上,根根虬龙一般的青筋膨胀暴起,毫不怀疑,如果他克制不住情绪的话,杀人绝对是在意料之中。
不过这也不怪他,他的旁边不远处,一脸呆愣的薛鉴仁正双目无神的盯着正前方,阿奇和小董的尸体随意的摆在地上,表面上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伤口,唯有阿奇身上有一块类似于脚底板的淤青,证明着他们是被人殴打致死。
“这……薛大人。”海天楼老板面露难色,一幅无奈的模样,拱手躬身,“小人也不知道啊,令公子今日午时来此,小人都是好好招待的,就连令公子吩咐包下了第二楼,小人也是照办的。丝毫不敢有一点儿的怠慢呐,谁知道却……却发生了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小人也是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您的。这里的一切,您也看到了,跟我们怎么可能有关系呢?”
的确,阿奇是他亲自找给薛鉴仁的,如果不是军队里的将士们他无权调动的话,他甚至都还想挑两个大将送给儿子。不过,阿奇虽然比不上那些训练有素的将军,但是比之士兵们还是强了不少的,寻常人,十个八个都不是对手,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放心。。
然而,如今的阿奇却是被人一击毙命,能够拥有如此身手的人,断然不会是海天楼所能够拥有,而海天楼,也没有理由会做这种事情。
只是……
“包下二楼?”
薛诞腾眉头一挑,脸上余怒未消,微微冷笑,“那你告诉我,我儿为何要包下一整层楼?别告诉我只是为了吃饭而已。”
“这……”
海天楼老板故作犹豫不决,面露难色,微微抬头看了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有什么顾忌。
“哼!”
薛诞腾冷哼一声,大手一挥,“随便说吧,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本官恕你无罪便是。”
“令公子包下楼层,乃是……乃是为了一名女子。”
“一名……女子?”
薛诞腾微微有些错愕,但是难得的,没有发怒,反而似乎还平静了几分。
身侧,诸位将军脸色也是有些怪异,但是无一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怕是也知道“薛公子”的习性。
“废物!”
薛诞腾一声冷哼,右拳恨恨地捶在了身侧的桌子上,“咔嚓”一声,桌子四分五裂,只是他这句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骂他的儿子。
“那你告诉我,那名女子是什么来历?”
“这……小人不知。”
“不知道?”
薛诞腾怒目圆睁,“那她的模样呢,你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这………小人只是做小本生意而已,如非特殊需要,小人又如何会特意留意客人的模样呢?”
“你——!”
薛诞腾气的不轻,胸膛急剧起伏不定,但是没办法,海天楼老板说的是实话,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还真没有合理的理由治对方的罪。除非,是欲加之罪。
“小人无能,还请大人恕罪!”
商,官,本是无缘,不论身份高低贵贱,有权便是老大,海天楼在帝都仍有分号,说的毫不夸张,整个大陆前几名的富豪,海天楼都可以位列其中。可以说是富可敌国,每年给国家,给薛诞腾的赋税多的令人发指,也正是因为这个,薛诞腾才对对方有所收敛。否则的话,他不怒的砍了对方才怪。
“哼!”
律法,他不能定罪,于情于理,对方做得也没有错,没办法,薛诞腾还能怎么样?大手一挥。
“我们走,城中,加紧派人日夜搜查,还有,之前来过海天楼的客人们也要抓紧排查,用重赏作为诱饵,我就不信了,偌大一个雍州城,还能找不到知情人士?”
“是,大人!”
……
薛诞腾走了,他也是没有任何办法,不过还好,薛鉴仁现在虽然出了点儿问题,脑袋混沌不清,但是好歹还活着,只要能够传宗接代,薛诞腾就还不至于发疯。
“老板,我们……”
老板挥手打断了小二的话,摇了摇头,“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继续隐瞒下去,否则的话,你能承受薛大人的怒火?”
“这……”
店小二唯唯诺诺半晌,最后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决定,是他们自己做的,怨不得其他任何人,而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们就不得不继续走下去,要不然,就算他们现在告诉薛诞腾真相,薛诞腾也不会不在意他们的隐瞒。况且……
他们的命,还在萧枫的手上掌控着……
那种所谓的“毒药”,他们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小姐,怎么了,怎么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该不会是被吓到了吧?”
萧枫有些郁闷,一路上,上官小姐都好像是无意识的走着,虽然本来上官小姐就话不多,基本上也是保持着沉默,可是回来的时候,似乎又变得“变本加厉”。
也许是听到了萧枫的问话,上官小姐有了些许反应,无意识的脑袋呆呆的转了过来,蓦然,终于有了些许神智,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平时都是这么变态吗?”
变……变态?
萧枫愣了一下,他想过上官小姐会用残忍,无情,冷漠……等等词语来形容他,也愿意接受,毕竟,他本来就打算变成那样的人。而这所谓的“变态”二字,却是让他有些无语加不爽。
“我重申一次,小姐,我是你的保镖,我的任务就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说我变态?好,那就算我是变态好了,可是你不要忘了,好好的想一想,如果今天没有我,又或者我不这么做的话,今天,乃至以后,你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薛鉴仁是雍州城城主的儿子,在这雍州城内,只要他留了心,你觉得他还会怕谁?今天只是个意外,如果让他毫发无损的回到城主府,上官小姐,我敢说,除非是皇帝亲自下旨,或者亲自前来保护你,否则的话,你就算是公主,他也敢对你不敬。天高皇帝远,这其中的道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萧枫淡淡的说道,他是真的有些无语了,原本只是以为上官小姐只是对人冷漠,也许是她成长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不正常的事情,才导致了她性格有些异常。可是,她再怎么不懂事,也不该好坏不分呐。萧枫可以容许她任性,可以容许她的一切,只因为她毕竟是个孩子。可是,好坏不分这一点,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能纵容。
已经快到了上官世家府邸了,怕是连门口的护卫都能看见他们两个人了,萧枫也不再担心她的安危,无奈的叹了口气,迈步先行离去。蓦地,却又停了下来。
“上官小姐,如果你认为我萧枫做得一切让你不爽的话,你可以转告给李管家,我,随时可以离开。”
不就是一份工作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凭他的身手,在这个世界上,做什么活不下去?就算是干苦力活,去给人家搬粮袋,他也能养活自己。
萧枫离开了,身后,上官小姐呆呆的看着萧枫离去的背影,眼中再一次变得无神,良久……
“我……是我……吗……”
摇了摇头,却是微微苦笑了一声,脸上满是不符合她年纪的复杂情绪,低着头,慢慢的进了上官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