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云承宇
（魔禁世界2013年8月16日，周五，早晨；学园都市，第14学区）
那是一座精美绝伦的城市。
在夕阳的照耀下，城市里那些雄伟的高墙，那些寂静的庙宇，那些雕花的柱廊，还有那些由带纹理的大理石修筑起来的古老拱桥，无不闪耀着金碧辉煌而又美妙动人的光辉。
银色底座的喷泉在在宽阔广场与芬芳花园里喷吐着泉水，散发出棱彩光芒；优美雅致的树木、繁花锦簇的花坛以及象牙色的雕像排列在宽阔的街道两侧；层层叠叠的红色屋顶与老旧的尖型山墙爬在北面的山坡上，为下方草绿色鹅卵石铺筑的小巷提供一份遮蔽。
光鲜明艳，却意外地有一种寂寞的感觉。对了，是这样的，他不曾看到这些街道上出现过任何行人的身影，典雅的房屋也丝毫没有生活的气息。
这是云承宇第三次在梦境中拜访这座令人敬畏而又非同寻常的城市。初次梦见这里的时候，他曾怀疑这些意象来自他和家人旅行异国的经历，或许有一些素材还来自远远地观望“学舍之园”时留下的深刻印象；但是，每次他都止步于城市上方高处的露台，旋即便被某种力量紧紧攫住，从梦境中拖回现实世界。
就像现在这样。
“呼……又是这个梦吗？”
云承宇睁开双眼，入目所及之处是淡青色的天花板。稍稍翻过身，在他的视线中，另一张床上，名为一方通行的白发少年睡得正香。
“是这个古怪罗盘的缘故？”
他轻手轻脚地钻出被窝，从扎根于灵台中的随身空间——这是[魔法魔王少女]七宫智音帮他构造的——中取出那枚巴掌大的神秘罗盘。光滑表面上的阿拉伯蔓藤花纹，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恐怖的秘密，却犹如罂粟般美丽而诱人。
《大宗师》有言：“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作为修行人，云承宇的睡眠质量向来很好，亦得了蛰龙睡功的心法要旨，往常睡觉时并不会做这种特别清晰而耗费精神的梦。直到意外获得这枚古怪罗盘后，他的睡眠状态才急速下降。
“要不要告诉爸爸妈妈呢？可是爷爷已经检查过了，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啊。”
心里思索着这背后的原因，却始终梳理不出一条线索，云承宇不由感到有些烦躁。不过，他随后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决定到天台上练一会拳，借此平复心灵的躁动。不仅如此，他很清楚，虽然清醒的时刻比正常生物钟早了些，但赖床只会让身体更加疲惫。
洗漱一番，喝上几口温开水，换上便服，再披了件外套，他如猫一般无声无息地离开房间，沿着楼梯登上天台。
天还没完全亮，地平线附近的云朵呈现出鱼肚一般的白色。
稍稍活动筋骨，云承宇走出几步，三体式一站，重心一坐，整个人如同托着一杆长枪一般，身上慵懒的气息一扫而空。和寻常练家子不同的是，他在站桩的同时还运转玄门心法，一股暖流在体内涌动，下至脚底涌泉，稳若磐石，上至头顶百会，神清气爽。
静功修炼的差不多，他又来回演练数趟五行拳，以及龙、虎、熊等十二形，身体暖乎乎的，似出汗又未出汗。一个小时过后，他自觉晨练的活动量已经满足，便收功调息，绕天台徐徐行走，舒缓气血。
“云君，早上好。”
伴随着话语声，白发红瞳的熟悉身影出现在楼梯间。是一方通行。
“哟，早上好，一方。”
云承宇一边打招呼，一边往下楼的方向走去。对方并没有到天台晨练的习惯，是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稍微有些事情想要验证一下，早上起来刚刚想到的。我记得你说过，如何在运动中保存住‘气’不散发出去，是国术的最为基础、也是最为重要的东西。”
云承宇对他的好奇并不感到意外，这位学神级别的朋友向来喜欢钻研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而其[矢量操纵]的能力更是堪称最强的探测仪器——就是探测距离短了点。
“没错。武学层面所谓的炼精化气，‘气’就是人体运动过程中转化的生物质能，往往伴随着热量的产生。‘气’是通过毛孔散发出去的，养气就是在关键的时候，像猫咪炸毛时一样闭住全身毛孔。练的时候，最后收功那个动作，就是要将‘气’沉淀到下丹田，这样才会逐渐改善体质，增进功力。而打的时候，高明的武术家可以将‘气’集中爆发，从而打出开碑裂石的恐怖杀伤力。”
回忆着傅洪法传授拳术时的“理论课”，云承宇尽可能简单地解释道，尔后又联系自己在道门学习的知识。
“从魔法侧——我的意思是华国的道家一脉——的观点来看，武道修行所说的炼精化气，实际上修炼的是后天精气，有别于丹道所修炼的先天精气。但是，法力，或者说魔力这种东西，说到底是将人类原有的力量——比如所谓的生命力——加工后的产物，相对于地脉或者其他外界力量，更容易以人类的意志加以控制。这就是以武入道的基础。”
“以武入道么……嘛，我对华夏的古老武学和魔法知识不是很了解，只是从神经科学的角度来说，这并不是人类神经系统的常规工作方式。从进化论的角度来说，这种由立毛肌收缩使得毛发在皮面上直立的能力，源自于我们人类的多毛祖先，由自主神经系统控制……唔，虽说经过训练，的确是可以控制部分的自主神经的，但是……不，果然……”
一方通行的声音愈来愈小，到后边基本上成了喃喃自语。也亏得云承宇灵识敏锐，这才将他说的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个系统也控制着其他‘意识无法控制’的活动，比如心跳、瞳孔扩张，以及消化系统中称为‘蠕动’的平滑肌波浪式收缩，甚至是消化液之类的分泌……没错，交感神经作用于平滑肌和腺细胞，这就是武道巅峰的境界……但是，这个理论模型还是不能解释……”
到这里，连自言自语的声音都消失了。云承宇并没有出声打断对方的思考。他自己在修行时也有过类似的顿悟经历，知道这时候坏人好事是极不道德的行为。许久之后，一方通行长出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说道：
“抱歉，云君，刚刚在计算一些东西。我们去餐厅吧。”
“没事，需要我帮忙测试的话说一声。”
云承宇笑了笑。用过早餐后，他们一同前往位于第15学区的研究所，进行日常的能力开发课程，顺便让一方通行有机会验证一下他的想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