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天冷冷问道:“你冒充亲戚就为了救了昨晚那嬷嬷?”
福香点点头,表情十分从容。
“你从哪里听说雪花汤圆的事?”这是高尚天最奇怪的。别说余家会知道,白天经过调查后,可以说东里县都找不出有一个人知道其中的典故。这还是高兴怀提醒的他。
“二公子。我说我从没离开过大蛙村,但我见过你,你信不信?”福香乌黑的眼睛轻转一下,认真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话?高尚天愣了。黑山调查的结果正是福香一家从未离开过东圣镇,也没有过人亲往来。
“你信不信鬼神?”福香知道他心中的惊疑,越发镇定自若。
“和这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是神仙?”高尚天嘴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如果她是神仙就好了。
“可是我知道高家很多事。”福香只有一往无前。
高尚天凤目瞪圆,“知道些什么?”
“我要说人的事,你会说可能从传闻中来。我就说高府的大宅有些什么小院吧,韦夫人和你住在中兴院,高府的主院,你大哥高尚林一家住在东面的静华院,你爹高庆怀独住在枫景院,你祖父住在泰安院,你祖父和你爹都风花寻月,你爹现在正宠着一个叫雪慧的小妾,你祖父则宠雪慧的姐雪忆……你家还有几座小院,一座叫海棠院,一座叫秋风楼,一座叫观星阁……你大嫂身边有个叫如芳的丫环深得她的喜欢,如芳的衣服上喜欢缀碧纱,你最小时最喜欢在她后面剪她衣服上的碧纱……你有两个侄子,一个喜欢文,一个喜欢武……大侄子腰上有颗蚕豆大的黑痣好武,小侄子脚心有块圆形的红迹象个太阳,所以小名叫阳阳……”
福香一口气说出许多,说得口渴。
高尚天惊得嘴都合不拢。她知道的真不少,而且很多是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是宜氏设计安来你身边,伺机想害你的?”福香脸上露出鄙夷。
“你怎么知道这些呢?”高尚天只觉手心发凉。
“哼!”福香脸上露出寒光和仇恨,“你大嫂是不是管你大哥管得很紧?你大哥跟爹和祖父一样都很**,你们家只有曾祖父以上的作风严谨。凡是你大哥偷食过的婢子,都会莫名死亡,是不是?”
高尚天抽口冷气。
“我叫芷珊呐!”福香突然声音一变,吓得高尚天站起来,脸色一变。
芷珊是去年秋天死的丫环,是主院的丫环,有晚高尚林把趁她值夜时,把她骗到书房奸污了,没几天她就拉肚子拉死了。
“你要干嘛?”高尚天拔剑指着福香。
福香站起来,冲他笑一笑,“去年秋天我掉了次沟,昏睡了一天,昏睡时一直做梦,到处黑黑的,不知是不是去了地界,遇到个漂亮的姐姐要去投生,哭得厉害,我问她去投生还哭?她说大仇未报,此次去的地方离富仁县太远,将来恐是没机会报仇。我问她有什么仇,她便和我一一说了,说她是被高家的大太太害死的,还说报仇的事不能替代,另带托我一事,让我将来告诉高二公子,说二公子是天神下凡历劫,十五岁时有一难,要提防早夭,还要提防一个狗年狗月狗日狗时生的女人……我说我又不认得高家的人,怎么能传话,她说我自有机缘会与高家的人相遇,所以她把高家许多事告诉我。”
白山和黑山从外面冲进来,白山一把剑指着福香,脸色寒而怪异。
“二公子。让我们来解决她吧。”白山脸都气歪了。这丫头果然古怪非常。
高尚天回味着她的话,抬手阻止,表情怪异到了极点。
白山性急,一剑向福香刺来。
高尚天挥手打开,狠狠地剜他一眼。
黑山眉头皱得很紧,附在主子耳边悄语几句。高尚天点点头,挥一挥手,黑山拉着白山出去。
“她没给你说狗年狗月狗日狗时生的女人是谁?”高尚天竟是有几分信了的样子。
福香怕被识破,也没激动失态,摇摇头,担心道:“我可是实话实说。信不信全在你自己。”
“我不信!”高尚天再次拿起剑向她喉部刺去。
“那就等你十五岁时作了鬼,再来告诉我,你后悔没有相信。”福香闭上眼睛,嘟着粉红的小嘴,一幅不害怕的样子。
冰冷的剑触及肌肤,微微一刺,福香感觉到在流血。若是今世再回高家,不如死在他剑下呐。反正死过一次,福香也不怕,眼睛一闭,没有害怕。
高尚天越发震惊,这才七岁的小妮子,面对他的剑如此泰然自若。
“你不怕死?”高尚天问。
“死有何惜?每个人都会死,只是早死晚死。而且死了会变鬼,你冤杀我,我会找你麻烦!”福香突然睁开乌黑的眸子,嘟着嘴道,“我帮你。你不信我。将来你死了别怪我没还你人情。”
“二公子别听她胡说。”白山在外间低声说。
福香撇撇嘴,“不只二公子会早死。你们两个也活不久了。”
就在刚才福香突然想通一个道理,上世肯定是宜氏整死的高尚天,为了方便,先就整死了高尚天身边的亲信。而且应是在福香进高家前一两年就风平浪静地解决好了这些事,所以后来福香进高家听都没听说过白山他们的名字。
“你胡说。”白山抱剑又撞进来,黑山跟进来拉住他。
高尚天只觉眉眼直跳,定定地看着福香,手中的剑却是放了下来。
“不信。你们明天好好再去调查一下我的来历吧。如果我是宜氏安排来的,怎么都会有人找我家的人。我爹除烂赌,还会什么?谁敢把这么重大的事托给他,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我,肯定不会选中他的。”福香说罢,抱着暖炉坐到炕上,打个哈欠,上炕睡觉。
“你敢造次?”白山很生气。
高尚天却是摆一摆手,“明天再说。”转身那一刹,心中的复杂竟然消散,是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外面的灯光熄了,他们出去了。
演这么大出戏很累。福香舒一口气,眼前总算糊过去。
照这情形,二公子今晚应该不会来杀她。因为她知道的太多,说的太奇怪,太出他的意料和想象。就要杀,也是明天以后的事了。
明天后又怎么办呢?福香不得不再次镇定下来整理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