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样。如是老爷看到,以为我为难你。我心再狠,你跟我这么多年,这高家上下又离不开你的打理,我哪能象对别人那对你。你再这样,就是把我和老爷的关系往里推了!”高太太拿着手帕哭起来。
珠帘嗽地一动,一个高大的身影满身酒气进来,不满地抬起下巴,冷傲道:“你还有完没完?”
“老爷。”高太太含泪福礼,“你来得正好。为了让你们心安。现在起我把福娘交到你手上,以后我经过这海棠院,便绕道而行。为了让老爷放心,我甘愿取消让福娘每日到主院请安,直到她将来为高家生下儿子,儿子长大为止。”
高老爷高尚林被夫人这一手闹得极没兴致,看到福娘头破血流还在磕头,心情大减,上前一把拖起她扔到床上,声音冷冷地道,“既然你们不给我好脸看,我来这里做什么?”说罢取下胸前挂的红花扔在地上踩两脚,大步向外走。
“伺候老爷洞房。”高太太闪到一边,高声吩咐。
外面的一堆丫环的婆子是高太太精挑的人手,围堵着老爷,只三两下便将他高高举着,抬进卧室里。
“福娘。”高太太低低唤一声。
福娘打个颤,从床上滚下来,站到一边。
众人将老爷按在床上。
高太太凤目如剑直视福娘。
“难道你还不知道怎么伺候老爷吗?”太太的亲信婆子贺嬷嬷从外面走进来,冷冷地看着福娘。
福娘向床边挪了挪,一只手缓缓向老爷的胸口伸去。
高太太转身向外室走去,除了两个按着老爷的大力嬷嬷,别的人都无声地退出去。
“一群老嬷。真是没有兴致。”老爷心情烦闷地叫骂。
贺嬷嬷沉沉的目光落在妩娘身上,“可别辜负了太太对你信任!”说罢向另两个婆子招一下手,三人离开卧室。
屋里只剩下老爷和福娘,一下空荡许多,老爷心情好了一些,一把拽住她的手,低声喝问:“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我可是给你争取来了身份。你应该知道,自两个姨娘病逝后,除了太太,我可是一个小妾都没有!如太太所言,将来你能生儿子,便可给你良妾的名份。”
福娘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老爷对她还真是用心的。
“难道我不够吸引人?”老爷是出名的美男子,福娘的态度伤到他的自尊,眼前瑟瑟发抖的人儿不过是个贱婢,竟然看不上自己?
“是福娘低贱。”
颤抖惶恐的声音令老爷得到满足。是的,她是慑于太太的压力,不敢造次。
“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我在,便有你在。”老爷的声音温柔下来,最喜欢看着她低头垂目的样子,长长的睫毛象扇子,饱满的鼻头下红唇轻抿,令人浮想联翩……
“或许咱俩前世有缘。见过比你美,比你丑的,偏对你放不下这颗心。”宽大的手掌,富有弹性的手指轻轻滑过粉嫩的面庞,接触到青春的肌肤,老爷的不悦化为乌有,低头吻向她的嘴唇。到半空中,停止,一只手轻轻抹着她额上的血渍,“瞧你这受伤的样子,真教人心疼。”
屋外传来高太太离开的声音,轻得不为人察觉,福娘却听到了隐隐杀机。
高家每个月都会死一个人,死的都是陪老爷睡过觉的丫环,几乎每一个都是福娘安排着将她们抬出去悄悄掩埋的。
“老爷。奴婢先整理整理!”福娘机灵地退开几步。
“叫红儿打水来……我要为你擦洗伤口。”大喜之夜,高老爷十分柔情。
福娘更觉死亡在即。或许自己该早点死才对,不该抱着侥幸求太太让自己出家。与其将来变成那一具具被抬出去的尸体,不如留得完整的清白死去。
“奴婢去叫红儿。”妩娘侧移几步,动作极快地向墙上撞去。
空中溅起血花,福娘顿时头破而亡。
“福娘!”男人剜心的叫声,令院门外的高太太转身回来。
厅外红儿呆如木鸡,看到太太返回的身影。
高太太举一下手,两个嬷嬷上前将她架走。
高太太站在帘外,看着老爷抱着个血人,傻傻地坐在地上。长长地舒一口气,”到底是
福娘最了解我。聪明的孩子,这样反而留得清白完整的身体。可惜你不该生这么好看的容相,如果你生得丑些,这一辈子我都会把你留在身边,谁要敢欺负你,我便不让他好活好死……可惜呀。”
高太太轻轻离开,走到院子的一棵棠树前,虽是夜里,可是廊灯显映,所有的婆子和丫环都看到她眼角闪耀着晶莹的泪光。
良久,一只手举起。
贺嬷嬷领着几个人向屋里走去。不一会,福娘冰冷的尸体被婆子们从屋里抬出来。夜空里,几朵枯萎的秋海棠漱漱落下,打在高太太的足前。
她拾起一朵残花,看几下,猛地抛向侧边的水池。
贺嬷嬷领着人匆匆地将妩娘抬出这里。
今夜富仁县东门一直半开,这里离高家的东门只有二百多米。
婆子们抬着福娘从西门悄然出去,城楼上的看守听到声响,也不作视探,自顾在楼上喝酒说话,仿佛不知有人轻轻推开城门出去一样。
郊外的风更冷,吹得婆子们打个冷颤。贺嬷嬷挑着灯笼打个喷嚏。婆子们加快步伐向西北面的乱葬坡走去。
“呜”寒风突然发出怪啸,吓得婆子们抖了一下。
驾嬷嬷回头瞪着她们,又不是第一回,又有什么好怕的?
大家壮着胆,勾头在黑夜里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