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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大结局

兵马相隔五里相互对峙,一方是西凉骁骑,一方是并州铁骑,全都军容肃穆,彰显着各自的强悍战力。

两个阵营的中心处,有一顶红盖大伞,还有一张案几,两张羊皮毯子。

杨文坐在西边儿,文成侯坐在东边儿,没有别人,只是他们两个。

从案几上端起酒壶,杨文给文成侯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算是打开了话匣子:“侯爷!你是个明白人儿,也知晓我此番会晤你出于什么目的!”,顿了下,杨文低着头,接着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是劳累的样子,眉宇微蹙:“我累了!不想打了,你呢?”

文成侯慢慢的呷了口酒,伸手这在眼前,遥望西凉军的军阵,啧啧的赞叹道:“人常说,西凉大马,纵横天下,此等精兵悍勇,实在难得啊!”,扭头看向杨文:“王爷没有给老王爷丢人,就目前而言……是的!王爷自己以为呢?”

杨文垂下眼敛,想了想,笑了笑:“没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我父亲教育我,战场上的事儿,成王败寇。要么胜利、要么死。就这么简单!他当年这样跟我说的时候,我还那么大一丁点儿,反正是没懂,等到了现如今,算是明白了……侯爷,士卒,也是人!打仗,打赢了他们会死,打败了同样还是要死!我实在是不想让他们送死啦!同是人族,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有功夫儿去打打妖蛮多好!”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吗?确是!我哪里不懂啊!”,文成侯赞同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笑着说道:“我投降了,是不是就不会有任何人死?”

杨文一个错愕,好半天,所问非所答的反问:“侯爷真的要……投降?那你当初举旗造反作甚?发檄文作甚?”

文成侯苦涩的一笑,道:“我想换一块儿匾!不!不是我想,而是……而是天家欠金鹏王府一个说法!我也欠金鹏王府一个说!我想讨还这个说法,但现在看来,我是讨不回来的,只会让更多的并州子弟兵白白送死,所以我决定……还是我去死,让他们活着好!”

杨文沉吟良久,远远地望着并州军的阵营,道:“你们那位鬼才,难道就给你出了个这么个主意?”

文成侯笑着摇了摇头,道:“他想让我劝服你!”,见杨文面色错愕,文成侯哈哈大笑着说道:“是我拖累了他,我应该早起兵的,也许匾额可以换上一块儿新的,他的才华也能施展的淋漓尽致,我们可以获胜……可惜,蜀王、北地君候,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所以祛病实在没辙子,给我出了一个主意是让我劝服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立刻认你做主公,然后集合雍凉大地以及并州的所有兵马,争夺这江山万里!”

文成侯说的慷慨激昂,眉飞色舞,但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一点儿动心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从未升起过劝说杨文的念头,他只是单纯的在表述鬼才魏祛病的厉害,表述鬼才未能有机会施展才华的遗憾。

杨文矜持的笑着,叹道:“的确是个再好不过的方式,可惜……他低估了你的决心,我,也不会同意。”

“哈哈哈哈……”

杨文与文成侯相对而视,哈哈大笑起来。

西凉军阵中。

北宫伯玉坐在战马上,歪着脑袋:“说啥了那是?说得还真挺高兴的样子啊!”

孔鑫与霍凌云早就从潼关先于兵马一步跑了过来,闻言,孔鑫说道:“王爷的笑声中充满了释然,看样子,文成侯是同意了。文成侯的笑声中同样充满了释然,不过,多少有些惋惜的苦涩,想来,他心中感想颇多,却又不得不那么去做。”

霍凌云则是时时刻刻的关注着远方的并州军,看着那边的一举一动,蹙眉道:“谨慎小心些最好!三夫人,统筹好兵马,如果有异变,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先凿穿并州军的军阵再说!我估摸着焦将军与典将军的大军已经走到长安城了,转眼即至,人数上不用怕他们了!”

并州军阵中。

八虎骑第四的万发,没有再去看他的小黄/书,神色有些激动的低声问道:“难道就这样算了?”

万发所以这样,盖因魏祛病之前听了文成侯的笑声后,摇了摇头,说了句“他是要牺牲自己,保全大家啊”。

魏祛病抬起眼帘,瞧了眼万发,好半晌,道:“不完了你还想怎样?难道要并州的子弟兵与西凉军打得你死我活?鹰蛮奴在天上飞,传来消息,天下第二的霍凌云已经从雍州调遣大军十万,连同休整完毕的焦应龙、典白熊的兵马十万,走到长安,马上就到了!你觉得……要死多少人,才能击败西凉军?”

万发被训斥的说不出话,支支吾吾的好半天,颓然的站到一边生闷气。

八虎骑之首的马硕,还有其他的八虎骑,全都默默无言,因为话题太过沉重。

...........

...........

圣陨三年,八月十五。

又是一年中秋节。

声势浩大,参战人数多达百余万的一场人族内部的战争,随着文成侯的投降,划上了句号。

从蜀王李旌最初的发讨武贼檄文,举兵三十余万兵出蜀州,逼近潼关,到西凉军殊死守城。从北地君候周正的突然加入,到荆州牧李缺的莫名惨死。从天后的亲下南方,到江东猛虎的败亡。从文成侯的并州军驰骋中原,到蜀王莫名其妙的全军覆没……一切都结束了。一场巨大的动乱,不仅让天下满目疮痍,更是直接死亡了十万八千余人,还不包括因此受累的数百万百姓等。正如杨文所言,战争,打胜了要死人,打败了也要死人,无非是多寡的问题而已。那个轻飘飘的而已之后,又有多少孩子失去了父亲,妻子失去了丈夫,父母失去了儿子?谁也不知,但,那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一个让人不敢想象的数字。

天后从汉中郡移驾长安,回到了这个她并不愿意久居的、充满了伤心回忆的地方。她没有理会那些火树银花不夜天,也并没有因为大战之后的胜利而与民同乐,她还在思忖着,该如何处理几个人,北地君候周正,文成侯甘思明,汉中王李旭,蜀中五虎将之首的关君山,并州八虎骑之首马硕等等……

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天后叹道:“都是帝国的栋梁人才啊!叫我怎么忍心下的去手?”

公孙在天后身旁,默不作声的研磨,忽然,她手上一顿,道:“北宫良玉传来消息,蜀王的尸体找到了,还有封觉、李勇两人,都找到了,确认无误。”

天后愣了下,接着笑道:“很好!祸患已尽!”,转过头来,天后道:“我刚才的话……你怎么看?”

公孙微微蹙眉,笑道:“也许,您应该接见他们,先问问再说。”

天后思虑一番,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很快,文成侯被带了来,他面带着笑容,不紧不慢,不急不缓。

“见了我,你是既不跪也不拜!啧!”,天后啧了啧舌从桌案后站起身来,走向文成侯,道:“甘将军,我自忖带你不错,你为何反我?难道你就这么看不得我这种女子掌权?”

文成侯穿着囚服,手上戴着铐子,闻言,叹道:“天后待我是不错,我知晓,就说把我从徐州调回并州的事儿来说,我是蒙受了您的恩惠的!但……回到并州后,看着那个曾经的金鹏王府门前挂着的骠骑将军府的匾,我就会想到当年义父是怎么被迫害的!所以,我想换一块匾,讨还一个公道!”

“那是先帝做的事情!不是我!”,天后背负双手,眨巴眨巴眼睛,笑道:“你想要,为什么不与我说?知不知道那句话?我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抢啊!”

文成侯抿了抿嘴角,点了点头,屈膝跪倒,叩拜:“从前不知,现在知了!罪臣甘思明,甘愿伏法!只求天后宽仁,放过其他人吧!”

天后叹了口气,扶起文成侯,说道:“甘将军,你是帝国的四庭柱之一,屡立战功,有功于帝国,有功于社稷,更有功于人族!可你却犯了谋逆之罪,曾经的功劳,现在的罪过,两项相抵后……我决定削了你的爵位,把你的骠骑大将军之位,官降五级,去并州九原,做个游骑将军吧!你觉得如何?”

文成侯愣了好半天,怔怔的看着天后,压抑到了极点:“你……你不杀我?”

天后笑了笑:“为什么杀你?因为你的才华吗?另外,魏祛病……应该就是金鹏王的血脉吧?准他继承王位,恢复金鹏王府,但……因他参与谋逆之事,剥夺他的封地,让他安心的做个安乐王爷吧!还有你手下的那八虎骑,虽然只剩下六个,但个个是人才,我有大用……”

文成侯沉默良久,跪伏在地上,抽泣起来,半晌嘶哑道:“罪臣甘思明!谢天后不杀之恩!”

“去吧!换上身儿新衣裳,去看看长安城里的风景!”,天后微笑着说道:“今天可是中秋家节呢!”

文成侯走了,关君山来了,不过这位爷很是傲气,进来之后,与文成侯一样不仅不拜,还瞪着眼睛。

天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关君山,啧啧称奇道:“传闻将军乃关侯爷后裔,单论相貌而言,仿若在生也!”

关君山素来喜欢别人拿他跟先祖相提并论,天后的这番话,倒是叫他心中好生欣喜,只是欣喜过后,免不得的黯然。

“蜀王死了!被邢厥杀死了,邢厥也自杀了,同时自杀的还有李勇……蜀中五虎将,只剩下将军一个啦!”,天后坐回座位,沉吟一番后,道:“帝国内乱,妖蛮以为有机可趁,已经伺机而动,关将军!你祖上是大英雄,且是在与妖蛮战争中建功立业的大英雄,你难道就不想在与妖蛮的战争中证明自己的刀,杀妖蛮更为锋利吗?”

关君山沉吟一番,惨笑道:“想,但……还有机会吗?”

天后拍了拍巴掌,道:“有机会!我给你一个机会,放你走,你给我拎回来五个妖王或者蛮王的脑袋,我免你的罪的同时,赦封你为四镇将军之一!公孙,给他打开铐子,让他去吧!”

关君山同样愕然好久,但却没有给天后拜礼,转过身,也不等公孙打开铐子,双臂一震,便解放的双手,一飞从天而去。

敲了敲额头,天后转着眼睛说道:“李旭不用见了,让他这辈子都活在汉中郡城里,不准出来半步!有恩有威……拿周正开刀!我待他最厚,他却如此待我!嗯……他的家人就算了,放过吧!毕竟他这次率众投降,也算是有些功劳。”

说到功劳,公孙不免插嘴问了句:“这次立功劳最大的,一个西凉靠山王爷,一个南疆总督大将军,哪一个都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人物,偏偏这平叛之功……”

天后也有些为难,想了好久,道:“还向那天说的,对北宫良玉,赏他的儿子与部下就好,另外把他的车骑大将军改为骠骑大将军。至于靠山王……”,天后转了转眼睛,琢磨了好一会儿道:“赏他的部下就好,至于他自己嘛……”

公孙瞧了眼天后脸上的红晕,翻了翻白眼儿,不用说,她也知道啥意思了。

.............

.............

长安城里的长乐公主府中,杨文懒洋洋的在大木桶里泡着澡,怀里还抱着个长乐公主,舒坦的直叹气。慢吞吞的转过身,杨文示意长乐公主给搓搓后背。这月余的仗打的他还一次澡没洗过,连脸都没洗过几次,脏的那叫一个厉害。

长乐公主如同贤惠的妻子,慢慢的给杨文搓背,嘴里笑道:“我那会儿可是看到眉儿换了女子装,跟着霍先生出去看烟火呢!哎!你难道不应该撮合撮合?难得霍先生一表人才的是不是?”

可不是,杨眉儿长相一般般,脸上还带着道刀疤,除了身材好一点儿,真没哪里好,而且……脾气不好。以霍凌云的伸手修为,全天下的女子,九成九中的九成九都可以被他家暴,但他要是娶了止戈郡主杨眉儿,那就是被家暴的命儿,还有性命之危。

杨文琢磨着好半天,啧啧道:“是应该说到说到了,我都娶了三个老婆了,她……二十几了?也该成亲了!”,扭过头,杨文看向长乐公主,有些不好意的说道:“姐姐,咱们这个……怎么算?要不我跟天后说说?”

“她?算了吧!咱还是偷偷的来吧!万一她要是吃了醋,还不得毒死我!”,长乐公主冷哼两声:“瞧她今天那样儿,恨不得把你吃了似的!”

杨文摊了摊手,也不知该说些啥,随便的岔开话题:“天后赢了,原本沉寂的那些声音又鼓噪起来了,听说不少不要脸的,又开始联名上书请愿,要天后早登帝位,一请、二请、三请,差不多了,估计下月左右,天后就会成为女帝啦!”

长乐公主哼了一声:“再厉害又能怎样?还不是被你骑着?”,拍了拍杨文的肩膀,长乐公主看着杨文,琢磨了一番,道:“我这想想不大对劲儿啊!你跟她……四年前,那个时候你十六?十七?哎!你们是怎么……怎么就搞到一起的?”

杨文转了转眼睛,这种事情他怎么好回答。

见杨文不回答,长乐公主也不追问。

洗完澡后,杨文换上了神儿干净衣裳,仰望着天上的烟火爆竹,招呼长乐公主快一点。长安城内因为有道家的天人道院,还有儒家的大学书院,文风鼎盛,中秋节,自然会搞诗文会,杨文没参加,远远的与长乐公主凑着热闹,在下边儿起哄,童心未泯似的。

忽然间的一个回眸,杨文的表情僵住了,半晌,难以置信的叫道:“三姐?”

远处,杨素素一袭白衣,手持玉箫,而她身边,则站着手中拿着玉笛白衣韩寻,好像在说些什么……

........

........

圣陨三年,九月一日。

天后临朝,百官言称国不可一日无君,奏请天后克成大统,承继皇位。天后以妇道人家自居,不愿。百官再称,力证天后功劳无数,称帝乃理所应当。天后以非天家李姓再拒,不愿。百官推举宗正寺天家李姓宗正出面,三请。天后……不得已而称帝。改年号为“凤临”,大赦天下,封赏百官。

凤临元年,十二月中旬。

深入北地、西狄数月有余,关君山手提妖蛮王者脑袋一十二颗,朝野上下为期悍勇所震动,天后封其为镇北将军,驻守幽州。关君山也从而开启了真正的名将之路。与被降为游骑将军的原文成侯甘思明、骠骑大将军北宫良玉、西凉止戈郡主为新帝国四庭柱。

凤临二年,一月五日。

西凉止戈郡主杨眉儿大婚,嫁与号称天下第二的霍凌云。大婚当日,天下恭贺……美中不足,霍凌云当也被家暴,被丢在雪地冻了一夜,被人当做了茶余饭后的笑料好久。

同年四月。

死而复生或者根本没死的杨素素与韩寻结成眷侣,兴趣相同,爱好相同的两人相敬如宾的走完了一辈子。

.........

.........

二十年后。

“你爹去哪儿了?人呢?怎么就不见了?啊?”

太极宫内,面对颜色不减当年,气势却咄咄逼人的女帝,前来请求继承靠山王号的杨仲文笑嘻嘻的不吱声。

天后被气的不轻,伸手拎着杨仲文的耳朵,训斥道:“跟你爹一个德行!不知上进,整天沾花惹草,你是见一个爱一个……真是气死我了!”

“陛下!陛下!疼!疼!疼!哎呀!”,杨仲文长的与杨文颇为相似,尤其是那狡黠的眸子,简直一模一样,笑嘻嘻的说道:“父王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反正是带着几个姨娘啊,小妾啊,说走就走了,您问我也没用,我也是刚知道的,这还是他给留的信,要我继承王位!”

当年的天后,如今的女帝蹙着眉头,好半晌,瞧了眼在那边批阅奏折的李伯文,或者说杨伯文,问道:“伯文,你意如何?”

杨伯文抬起头来,思虑一番,道:“儿臣以为……仲文可以继承王位,嘿嘿!”

杨仲文给杨伯文比划了一下大拇指,示意干得棒。

这两兄弟一个像杨文,另外一个像天后,乍看下,并无相似之处,只有细看,才能看得出他们在眉宇中的几分相似之处……

天后女帝揉了揉眉心,好半天,哼哼道:“说撂挑子就撂挑子啦!好啊!自己跑出去儿……伯文,做好继位准备,我要出去找他!哼!”

“啊?”

“啊什么啊?”,天后女帝武媚娘哼哼着说道:“什么皇帝,当的这个累,那些老臣子天天说什么还政李氏,好啊!那就遂了他们的心意!正好我也不愿意坐这个位置了!”

杨伯文、杨仲文:“……”,这就是所谓的得到的就不珍惜,得不到的才珍惜么?

.........

.........

放下了一切的担子,杨文带着娇妻眷侣来到了 一个他一直想去的地方,小天地,北冥之海,庄圣开辟出来的地方。遥望那青山绿水,风景宜人,年到中旬的他,忍不住的欢呼雀跃,小孩子一样。

“我觉得我可以在这里住一辈子!”,杨文哈哈大笑:“舒坦啊!爽!啊啊……阿嚏!阿嚏!阿嚏!”

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杨文揉了揉鼻子,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了?谁又念叨我呢?该不会是……”

“杨文!你给老娘站住!”

老远儿,一辆马车里探出来天后的螓首,满面的怒气。

杨文是仰天长叹——来的咋这么快?怎么就甩不掉啊!为什么?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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